“除非他们已不想再藏!”左太尉与陈宠齐声应答。
班超脸色一变:“糟了!难道哈稚纳已经知道我们得了秘信在附近搜捕?”
“若真如此,他们会去哪儿呢?”邓从事急得直挠头。
徐防与班超对望一眼,二人同声道:“出城!”
司隶校尉周元虎一马当先,带着他的校尉军直奔南门杀去;陈宠则指挥京师守军兵分四路,驰援各城门;左太尉叼着大烟袋锅子,胸有成竹地往宫里向皇上覆命去了;邓猛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不敢独决,拱手向徐防、班超请示道:“二位大人,下官以为哈稚纳重伤在身,这一带的车马已被尽数收缴,料想他二人逃不出多远去。是否由下官率府军沿路追查?”
“去吧!”徐防向着邓猛及其身后军卒高声吩咐:“多带些弓箭手,倘发现二人踪迹尽力活捉,若实在不得便乱箭射杀,绝不能让他们活着逃出城去。”
“慢着!”班超牵过卷鬃兽急急拦道:“徐尚书,本侯以为报信之人尚在哈稚纳手中为质,切不可胡乱放箭,以免误伤人质啊。”
“班将军——”徐防向着他虚一抱拳,“你我同为皇上尽忠,做事可要分得出轻重才好。”收回手来却转向邓猛:“此二人一为匈奴左贤王,一为匈奴单于属意的王位继承人,若为保人质性命而放走了他们,到时圣上怪罪下来,只怕——”
“徐尚书,他们……”班超话未说完,徐防已翻身上马行去。
班超驻守边关之时便听说徐防圣眷优渥权势日盛,更对自己执掌兵权颇有微词。他原以为是那些妒权之人刻意挑拨,可瞧着今日情形,怕是传言不虚。跨马于后随行,心下暗自琢磨着,不论人质到底是谁,我必得想个法子保他周全,切不能为了抓捕匈奴人而枉顾我汉朝人性命。
行出不多远,却见前面路中间散落着不少瓦罐碎片,菜油流得遍地都是,一白发老者正哽咽着将凹口朝上,内里还盛有些菜油的碎瓦片一块块拣至路边。
“老伯,这是怎么了?”班超飞身下马快步过去搀扶住老者。
“军爷——呜呜——”见有人来问,老者禁不住哭出声来,“小老儿我方才遇上强盗了,呜呜呜——”
“强盗?”班超闻言大惊,“怎么现在京师青天白日的便有强盗出没么?”
“那倒不是,是小老儿我倒霉啊,呜呜——”老者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老婆子榨好菜油装在牛车上叫我去市集卖,谁知……呜呜——谁知走到这里忽然被一个灰袍人拦住,砸了我的菜油抢了我的牛车就跑了。呜呜呜——我可怎么办呐军爷——”
“你说什么?灰袍人?”
“是啊军爷,他长得又高又瘦,头上戴个大斗笠,连他脸长什么样小老儿我都没看清楚哇——呜呜呜——他抢了我的牛车,就带上两个同伙跑了……”
“同伙?”班超扯住老者袖子,“老人家,你可看清那两人样貌?”
“倒是有些印象,一个长得高大壮实,左腿好像伤得挺重,用布包扎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另一个单薄瘦弱,穿着青色长衫,”老者盯着手上的碎瓦片又想了想,“对了,他腰上还别着个面具。”
青衫?面具?班超的心忽地提到嗓子眼儿,莫非真的是她?
赠送银两给老者并嘱他早些回家,班超策马追上徐防和邓猛:“莫要在此搜索了,哈稚纳夺了一架牛车,此刻怕已快到南门了!”
徐防、邓猛尚不及细问,却见南向一骑快马疾驰而来转瞬即至,马上人一跃而下叩拜在地,“小人见过几位大人,周校尉遣小人来报:哈稚纳、蒙逊已挟人质至南门,口口声声称人质是……是……”他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向徐防。
“是什么人?”班超将马带前几步急急追问。
“是尚书大人的胞弟……”
“一派胡言!”徐防厉声呵斥,“本官何来什么胞弟?分明是他们假言诓骗,妄图借……”
“驾——”他的话还没说完,班超已是双腿一挟马腹,向着卷鬃兽臀上一鞭抽去纵马如飞,头也不回地直奔南门而去。
众府兵面面相觑,有些胆儿大的更是在后面窃窃私语,神色诡异。方才徐尚书同定远侯意见相左,当着众人拂他面子,口口声声为皇上尽忠,必要擒得哈稚纳;这会儿班将军一听说哈稚纳已到南门,火烧屁股般连句礼节性的招呼都没打就驰马而去,很显然是欲夺头功啊!若说这二人素无嫌隙,谁信呐?
徐防脸色湛青,如炬双目凌光四射,身子微微发抖。传信的小校哆嗦着起身怯声问道:“徐……徐尚书……”
尚书大人冷笑一声,高挥手臂,率着几百府军向南行去。
此刻,南城门下甲胄鲜明刀枪林立,数百官军与哈稚纳几人正两相对峙。哈稚纳背靠城门,一手揽住韩嫣纤腰,一手举着弯刀架在她颈间,蒙逊在百余步外与之对面而立,挥舞利刃仰面向着城头的校尉周元虎高声道:“速开城门,否则便叫你们尚书胞弟徐出云人头落地!”
话音刚落,猛闻得身后狂奔的马蹄声传来,甫一回头,便见一道人影飞身而至。见来人身法竟如此迅捷,蒙逊急忙挥刀迎上,对方不加躲闪,却撑掌直向他腕上拿来。这一刀原本劲力十足,可对方这招又准又狠,稳稳拿住他腕节,一时间弯刀偏了方向又失了力道,“刷”地落空。
这时蒙逊才看清来人正是班超,不禁恨得牙痒。蕨城一战,自己便是为他重伤所擒,这才被押送至汉朝京师。现下身上多处带伤,恐怕更非他敌手。于是猛地挣脱手腕向后退出丈许,喝道:“班超,你可知我们有人质在手?”
班超不发一言欺身而上直扑过来,蒙逊慌忙挥刀相迎,十几个回合过后,班超借他弯刀劈空的一瞬晃身贴近,一个“海底捞月”兜手抱住他臂膀。蒙逊右臂本就有伤,这时被他擒住,正欲收回的弯刀不由自主转了刃向,在班超的把持下锋刃回闪正抵在蒙逊咽喉之上。
“左贤王,现下你也是本侯的人质了!”班超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