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惊诧对视一眼,往山下一看,便见一群衙门的差役捕快赶了上来。
“是了,惊动城隍,衙门自然会做出反应。”
赵谈扶住杜青,面上没有喜色反倒皱起眉来。
衙门的当差都修行了武术,身手矫健兔起狐跃间就赶到了野庙之前。
当先一人是临安捕头汪捕快,粗眉大眼配络腮胡子,大步走来,有一股威严气势。
汪捕快停在杜青二人身前,往后摆手:“你们进庙看看。”
身后的差役便涌进庙里。
“发生何事,你们二人速速交代!”汪捕快神情严肃,城隍都出动了,这案情绝非小事。
杜青头痛着,赵谈将杜青扶住,站立汪捕快身边,开口陈述经过。
“汪头!大事不妙!”
野庙中忽然传出一阵喧哗之声。
一个捕快匆忙跑了出来:“汪头,这人……是杜家二公子!身裂两瓣,死状惨烈!”
汪捕快眼睛便是一瞪。
杜家是临安强大的本土势力之一,而且其背后更有强大靠山。杜家嫡系出事,无论原因如何都会引发杜家大怒,少不得要迁怒一些人,发泄火气,找人陪葬。杜家可不会讲道理。
心中念头一闪。汪捕头看向了身前两个穷酸读书人一眼。
“你们二人形迹可疑,我怀疑与这命案有牵连,束手就擒,乖乖受捕就审!”命令一下就指挥几个差役拿着连枷围了上来。
赵谈面色一变:“汪捕快,不辨案情便滥抓好人,我赵谈虽然只是秀才,但也有殿堂申诉的资格,这后果可要想好了!”
汪捕快不屑一笑:“老子只是个捕头,只管抓人哪管你犯没犯事?那是县令老爷的责任。反正你们肯定与杜二少之死有关,就算无罪,也会有罪,那里能抓错。”
汪捕快心思定了也不愿与这两人多谈,反正是两个浅薄书生,自己一干人俱是习武之人,也不惧对方反抗。
赵谈一怒:“临安可有王法?是王法说了算还是杜家说了算!你这是要助人谋逆!”
汪捕快眉头一皱,声音低沉,内脏低鸣震动如虎豹低吼。一股莫名的威势散发出来:“你是赵秀才?不要以为有几分薄名就可以乱说话了,谋逆?你想吓唬谁?你当我是无知蠢货?”
赵谈脸上忽地一红,只觉浑身气血乱涌。
汪捕快在武术上是不惑境界的人物,这种层次,不用动手只是靠声音刺激对方气血,都能有不小影响。
赵谈一丝白气闪过,压制住气血翻动,心神一定:“那也请汪捕快不要当我是无知蠢货!”
几个差役站在那里也不知该不该擒住这二人,这秀才虽然穷酸,但气度不凡敢于正撼捕头,观其言行并不好惹。
“愣着干啥?动手。”汪捕快心中明白着,自己只是捕快,抓人便是,审判定案的是县令。两人有事,抓得正对,两人没事,放了就是。
“愣着干啥,里面的尸体还要处理,赶紧点。”
汪捕快也不自己动手只催促着手下。一干差役探出手来使出擒拿手艺。
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了,杜青头脑昏痛,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闪过。他一个前扑,想撞开差役跑出去。
“还敢反抗?”一脚踹出,反手一个擒拿就将杜青按住了。
“住手!”赵谈拉起杜青。
既然动手了差役也不留情,又是一套擒拿对着赵谈使出来。
“身为官差,没有捕令,谁给你们权利抓人?”
一人戴着斗笠,从山下走了上来。
这人粗布麻衣,斗笠遮着脸,从声音上听,是个外地人,中年人。
汪捕头又看了来人脚底一眼,一脚泥水,脚印深深浅浅,不是习武之人。
“官门行事,奉劝尔等不要多管闲事!”
汪捕头留了几分余地。
这人一声冷哼:“荒缪,死者出身大户,你担心死者身后的大户寻麻烦,便准备两只替罪羔羊……朝廷的威仪,当真是丢得一干二净!”
“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非议官门办事!”
汪捕头大步踏出,踩在泥水之上,却一点水花都为溅起。浑身一扭,只闻得一声噼里啪啦的骨爆声。
这是要动手。一股凌厉的气势对着来人逼去。
“我无官无职不懂武功更没什么家世背景,但你可以对我动手试一试。”
一股冷冷嘲讽的味道含在来人的话里。
一干差役看着汪捕头,汪捕头又仔细看了此人一眼,衣服是最普通那种,体格虽然高大但绝对不通武术。
“装神弄鬼,形迹可疑!看来你是想要到衙门走一趟了!”
此人挑衅汪捕头权威,汪捕头必须出手。
汪捕头不惑境界,可生撕猛虎,拳碎磐石,迅疾如风,弹跳之间一跃十几米。一套囚牢擒拿术练习多年。
一手抓出,如一座牢笼从天而降,无人可挡。
“蠢材。”
来人一哼,一阵悠远的钟声传了过来。一只青铜巨手虚空显现出现在他的身前。
“城隍之手!”
汪捕头浑身大骇,调动城隍,这是县令才有的权利!甚至县令要主动调动还得举行仪式,动用官印才行!
可这人随心所欲就召唤出了城隍大手!
杜青和赵谈也是一愣,这青铜巨手先前才显出,擒杀了女鬼,没料到不过片刻却又再次出现了!
巨手一涨猛的的变大,对着汪捕头就是一拍!
“大人饶命!”
调动城隍,这是何等身份,汪捕头心中知道不妙,收了攻势赶紧双脚定地,轰的一声脚扎入土里。随后猛的吸气,肌肉涨大,捕快服撕裂开来,一身肌肉如坚硬的石块,
双手一举,做顶天之势,抗住城隍的一拍。
轰!
空气振动,一股气流传开,如微风吹拂过雨后山间。
“你是朝廷官员!做事不依律法却顾忌世家的威势!”
城隍巨手再一次高高举起:“看来你是没有深刻的感受过朝廷的威仪,律法的残酷!”
轰的一声!这巨手又一次拍了下来。
赵谈扶住杜青,两人只觉这一次整个山坡都震动了一下。
“这是天威!这是律法!立刻知道!”
又是一掌拍了下来,汪捕快死咬牙关,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大人饶命,小人认错,小人认罚!”
脖子憋得通红,浑身不少血管都震裂了,血液顺着躯体留下。
第三掌落了下来!
轰!
一口血迹从口中喷出,汪捕快再也撑不住了。
原本只是双脚定在土里,稳住身体,三掌之后,整个下半身都陷到了土中去了!
这人收拾了汪捕快走到杜青二人面前,看了擒住二人的差役一眼,这干差役立刻慌忙散开,跪地求饶。
“大人,这都是捕头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只是一声冷哼,这人摘下斗笠露出面容来,随后看向赵谈:“是你,你结出了儒心。”
赵谈和杜青看向了这位大人,这人面容干瘦如斧劈刀削,眼窝深陷着。刚刚势若雷霆让人惧怕,此刻和煦说话,居然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号令城隍……非官,非武,您是大儒!”
赵谈瞪大了眼睛。
儒道修行有四大境界‘儒心’‘著书’‘立传’‘传道’。著书后期巅峰的儒生便被称为‘大儒’!
大儒的身份,若是入朝为官起码便是进士的地位。有些声望显著,境界直逼‘立传’境界的大儒,甚至有可能获得重臣的待遇!
儒心分四个等级,跨入著书更要过一个大门槛,著书十层小境界,要获得大儒的称号,起码要八层小境界!
儒心的提升依靠的是学问,是思想,是为官的政绩,儒道的贡献。一名县令将辖区治理得繁华富足,三年期满或许才能提升一个小境界!一名学者编撰古籍,整理史料,写出史书,全卷完结传播开来,或许才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赵谈躬身行礼:“小子赵谈,临安后溪人,今年十六,学儒八年。先前结成儒心的正是小子,愿闻前辈教诲。”
杜青同样内心震动,大儒,这是什么地位?他也想行礼示敬,然而仔细感悟内心情绪,他却发现不知为何自己虽然震动,惊讶,但一丝激动,敬佩的情绪也无,学儒的见了大儒不羡慕激动……就好像自己不是儒道学子一样。
这大儒对汪捕快状若雷霆,对两个请秀才却和蔼客气。
“我是昌黎韩愈。不用这么恭敬,我只是一位儒道先行者罢了。”
韩愈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行礼:“这野庙的具体经过你二人说来听听。我只从城隍处知晓了大概,细节却不了解。”
“是!”这是要主持公道了。
赵谈和杜青对视一眼,心中激动。大儒在此,不光是这山庙,甚至童生试,杜青家仇或许都能得到伸张。
“大人,这事还得从本次童生试说起……”
赵谈娓娓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