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夏凌凌感觉到一阵阵空白的时候,池燃狠狠的把围裙扔在地上,一把抓住Kea的手腕就拉进了房间,隐约听见有些争执的声音。一个温暖的东西靠在了夏凌凌脚踝边,纳瑜弯下腰,食指蹭着纳瑜下巴的部分。
“小猫,待会池燃肯定会慌慌张张跟我解释发生过什么,你说我要不要生几天气让她长长记性?”
纳瑜窘,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吗?此时,负责打探情况的趴在房间门口偷听了会的小卷扑腾着跑了够来。
“里面那个蓝眼睛的女的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啊。”
“池燃被攻陷了?”
“那倒没有,她还是说一些‘别打扰我的生活’之类的话,不过……很明显有点心软。”
两只猫一同叹气。
小池池你可别被策反啊,小心我挠死你——这是纳瑜的心理活动。
如果夏凌凌和池燃崩了,咱会不会被送进收留所啊——这是小卷的心理活动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过来,很明显的表达出脚步声主人的心情非常不好。Kea的妆容哭花了一点,狠狠的咬着嘴唇的样子就像巫女一般恐怖。池燃跟着走了出来,刚要开口说什么,Kea突然转身用力的扇了池燃一耳光。响亮的耳光声伴随着池燃来不及躲闪、正好被扇中的痛哼,夏凌凌连忙冲上前去挡在两个人中间。
“这位小姐,你该说的都说了,发泄也发泄了,可以走了。不送。”
夏凌凌的眼神冰一样的刺着眼前的人,Kea扫了她一眼,回头看见两只做着捕捉猎物的动作对着自己的纳瑜和小卷。一阵急促的喘气后,Kea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房门被砰的一下关上,夏凌凌拉着僵在原地的池燃坐在沙发上,冰凉的冰袋包在毛巾里在池燃有显眼的五指印的脸上敷着。
“凌凌,”池燃的手搭在夏凌凌的手背上,“我们暂时分开吧。”
窗外,太阳敛起了最后一丝光,墨汁一般的夜色中,一个水一般柔顺的及腰长发的身影一步步的沿着山丘的石阶向下走,步伐越来越慢。Kea的高跟鞋跟突然在石阶上崴了一下然后重心不问摔在了地上。回头正好看见树冠间的灯光,冷冷的就像一双双眼睛在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Kea呼吸越来越沉重,然后动也不动的躺在了青石板上。
嘈杂的市中心的某个霓虹灯广告牌下,一小撮年轻人正不停的打着电话。
“还没联系上吗?”
“没呢。毕悠从那小子到底犯什么事了,被老爸抓回家这么久了。”
“啧,要我说啊,就是夏凌凌那档子事。”
“那位白莲花一样的女王不是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嘛。”
“可不是嘛,转身就又和男人纠缠不清。果然就是……”
下作的词汇不断地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自然而然的就像他们亲眼见过一样。如果毕悠从现在在的话这群人倒是会有所收敛,虽然不知道毕悠从想的是什么,但是他心里给那个叫夏凌凌的女人留着位置是真的——就算被家里人强烈反对。
说起来也奇怪。夏凌凌是检察院的人,毕悠从家里是从商的,又不是多么矛盾的身份。怎么想也无法理解毕家的长辈为什么如此反对他们的事情。据说,毕悠从第一次向老爸摊牌的时候还是学生,夏凌凌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那次毕悠从被打得两天没法出门……用毕家的来说,也还是“死不悔改”。毕悠从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表现出强烈的逆反,成了这群人中的一员。
后来,毕悠从追到了夏凌凌,他应该也知道了夏凌凌曾经和池燃的暧昧不清,却心甘情愿的被戴着绿帽子。直到,夏凌凌的父亲出事后夏凌凌全身投入在事业上,刚刚站稳脚跟,昔日的恋人为了打击她调查红字会,而故意透露了夏凌凌两面三刀的新闻,成为一时的话题。
最终,夏凌凌还是照样在检察院呼风唤雨,池燃也在红字会打理着上下。所有人都以为她们彻底决裂了的时候,红十字会的事情突然被重查,夏凌凌的妹子充当了出头鸟,池燃更是让所有跌了眼镜的交出所有幕后材料做了污点证人。那些材料中甚至有某些官员的来访纪录,以及互相接触、谋划、洗钱的详细资料,谁都知道这次红十字会是彻底的别想翻身了。再加上池燃和夏凌凌火速复合,关于池燃其实是夏凌凌放出去的倒钩、毕悠从不过是夏凌凌用来作假象的留言不胫而走。
这一切就这么解释通了,夏凌凌检察官在舆论眼中就是个使尽手段的政治家,一切都是她像只蜘蛛一样布的丝网一般的局,甚至有人怀疑夏凌凌是不是把她的亲生妹妹都当成了一颗成为弃子的棋子。
这些流言自然只能在茶余饭后唾沫纷飞的被人传播,最多在报纸的花边上闪过,毕竟夏凌凌的身份有震慑力,加上并没有流言的确凿证据,自然影响不到夏凌凌的事业。但是这一切的压力确实是压在她的肩上。
……我们都没想过要站在这个社会的金字塔尖上。稍不注意就要自己摔下去,不把别人挤掉就是自己被人摔得鼻青脸肿……
陷进这张网的人,没有几个可以脱身。
池燃一直以为自己也是这张网的蜘蛛,见到Kea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一只黏在了网上的虫子而已。
“夏凌凌,谢谢你。”池燃拉着行李站在房门前,声音足够传到房门内,但是里面没有动静。“我走了,约约的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消停了下去,我可以处理好……”
池燃絮絮叨叨的说着,夏凌凌依然没有回话。
“你要小心Kea——昨天的那个女人,她,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上的巨大的蜘蛛。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和她脱不了关系。再见。”
行李箱的滚动着的轮子的声音逐渐远去,房间里暗暗的,夏凌凌半睁着眼睛,眼前回想起从认识池燃起发生的一切——
那天在学校的并不浪漫的体育器材室里,池燃突然就抱着一堆军绿色的垫子对着自己表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夏凌凌只觉得她傻乎乎挺可爱的。从初中起,夏凌凌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优秀、漂亮高挑,不断有男生拜倒在她的被誉为闪电一样的眼神下。不过第一个向她告白的女生确实是池燃。
也许夏凌凌只是为了挡住那些烦人的男生,干脆就渐渐地和池燃走在了一起,池燃也不是真的傻,自然知道夏凌凌只是想拿她来挡箭。可是池燃还是什么都想着夏凌凌,让身边的人各种鸡皮疙瘩一地、羡慕嫉妒纷飞。有时候,夏凌凌真的以为,也许真的和池燃走下去也不错——果然是青涩的不懂事的年龄。
那天的体育器材室里斑驳的掉在地上的光影,一直在刺痛着现在的夏凌凌。
再回过神来,夏凌凌换上了平日的着装,站在空空的厨房里,手里端着一杯牛奶。某人临走还不忘做好的早饭好好地摆在桌上,好像还能看到那个头发卷卷的背影在厨房忙的手忙脚乱,一边埋怨夏凌凌你个不能独立生存的家伙。
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样的早餐呢。
“咚咚咚!——”
夏凌凌第一反应是听错了,直到急切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才从餐桌边跳起来去开门。
是池燃吗?她回来了?
猛地拉开门,门外站着池燃,行李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她怀里紧紧抱着的是昏迷着的Kea。
“她一直有心脏病!快!这里离市区医院……”
夏凌凌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空白了,听不清接下来池燃说了什么。不知道怎么让她们进来的,然后还冷静的让池燃快去打电话,坐在Kea旁边半天才想起来心脏病患者应该会随身会带着药,但是在Kea的包里找了半天都找不出像药瓶的东西。
“咪……”
纳瑜咬着Kea脖子上的线拉出衣领,夏凌凌忙把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取下来,是一个小小的药瓶。
Kea服下白色的药片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嘴里咕囔着“紫色电视下面的抽屉”,一会又没声了。池燃这时终于打完电话,擦着汗走了过来。
“你在哪发现她的?”
“就在离家门不远的阶梯上……难道在那里躺了一晚上……”
“难怪你一直让着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被扇了一耳光还一声不吭。”
“……”
夏凌凌的话带着明显的酸味。池燃知道她其实也在担心Kea的安危,找了个去等救护车的借口就走了出去。
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穿过山丘的树林还能隐约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多,白色担架也搬了进来,夏凌凌不知道是谁推了自己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跟着去了医院。Kea和池燃在救护车上,夏凌凌开着自己的车独自往医院走。救护车的灯光时不时的远离夏凌凌,夏凌凌感到心脏在紧缩,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她的世界,而自己也在远离某个世界。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夏凌凌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了和上次来医院一样的位置。不过这次更焦急的应该是池燃。
Kea被推进去没多久,主刀的医院竟然走了出来。在场的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病人的病情十分危急,而且她患的一种先天性的由染色体缺陷引起的心脏病,手术危险极大。所以医院需要家属的签字还有……免责书。
什么是免责书呢?就是像Kea这样很容易发生手术后反而恶化的体质的人需要手术的话,为了避免麻烦,某些医院要求病人在权威的专家手里开具证明,证明主刀医生不是医疗事故的引起者。这种不近人情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这座城市里流行的,即使一些人权组织和慈善机构极力反对,但是依然是不成文的规定。
夏凌凌看向池燃,池燃正在用力的抓着头发想着那什么免责书会被Kea放在哪里。
“池燃,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我联系阿羽,让她去办公室里找,你赶紧找人查Kea住在哪里。”
池燃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手机,又看着夏凌凌转身打电话的身影,突然觉得夏凌凌的冷静究竟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还是她本身就是冷血的人。
“我到处都找过了!办公室没有!”
阿羽夹着手机在Kea的办公室,拆房子一样疯狂的地毯式搜索,还是没有找到医生形容的免责书的文件袋。
“好我知道了,”夏凌凌皱着眉向池燃摇了摇头,“阿羽你知道Kea的住址吗?”
“Kea没有买房子,借的房子在……住在……”
阿羽跺着脚望着天花板,那个熟悉的地址怎么都蹦不进脑海。
“你别急,慢慢想!”
夏凌凌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急切。
“对对对!紫菀园17号401!你们在什么医院?”
“二附院,你要过来就快过来,我现在找人去拿文件。”
“好!”
池燃在手机地图里搜索紫菀园,距离医院不是很远,但是现在八点钟左右,是交通高峰期。
“池燃,我用跑的过去拿,你在这等着。”
“喵!”
“?”
夏凌凌刚要离开,差点踩中挡在眼前的纳瑜。
“小猫别捣乱!”
“喵呜!”
纳瑜好想说话啊,紫菀园曾经改建过,大门改在了完全不同的方向,而地图上还标着大门的位置现在是根本过不去的一堵墙——她住的公寓就在那堵墙对面。
夏凌凌快要发怒的时候,纳瑜突然扑倒一边的小护士身上,直接把她怀里的平板电脑抢了下来,抱着就趴在了地上。
“喂!”
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纳瑜熟练的把平板电脑的新建笔记打开,爪子在屏幕上敲出几个字。
“我去拿。”
纳瑜抬头看了看夏凌凌和池燃,又低头迅速的打字。
“现在高峰期,你们步行走平时的路也拉不及。我知道怎么用最快的方法抄近路。”
车辆像蜗牛一样在马路上爬行着,一辆车按耐不住按了喇叭,立即有无数辆车也开始按喇叭,让所有人更加的心烦。
其实道路上并没有发生堵塞的原因,这是一次明显的“幽灵堵车”。车子的发动需要时间,而每辆车的车距都很近,所以车流量一大,发动车子的时间累积起来就造成了巨大的连环效应的堵车。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如果每辆车之间都能留上至少1.5米的车距,就几乎可以同时发动汽车,累积起来的时间就不容易引起塞车——如果国内随意插道改道的现象没有这么严重的话。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在房顶上飞奔,没有一个人有闲心注意到一只猫的动作。眼前的景象不断地被抛到脑后,纳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快过。水泥松动的屋檐,漆黑的小巷子,一踩就陷下去的广告牌……这些都是猫习以为常的路。当然,这些都是向墨雕现学现卖加上纳瑜现在作为猫的本能做到的。
围着紫菀园17号401室的房子转了一圈,纳瑜从厨房没开的排气扇钻了进去。紫菀园不愧是号称贵族式居住,一个厕所的价格都足以让普通工薪阶层吐血的楼盘。现在,房子大的程度也让纳瑜想吐血。
“医生求求你了!先做手术吧!”
医生不说话,甚至把手套摘了下来,扔给了护士。
“你!……”
夏凌凌死死地拉着恳求了好几次都无果的处在爆发边缘的池燃,一边也咬牙切齿看着满不在乎的医生。
一个白大褂的身影从她突然走了过去。
“我来负责这次的手术。”
突然出现的人拆开消毒包装带上了口罩,回过头看了夏凌凌和池燃一眼,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到一双眼窝很深的深邃的眼睛。
“成医生等等……”
护士犹豫着还是跟了进去,夏凌凌放开池燃,池燃则毫不犹豫走到摘下手套的医生旁边,高跟鞋的细高跟狠狠的踩进他的脚背。很快,惨叫着的医生被池燃的朋友拖走。
“坐下来吧。”
夏凌凌拉着池燃,温柔的语气让池燃感觉不在这个散发着肃杀气氛的医院。
“她会没事的。”
池燃愣愣的没头没脑的说着,夏凌凌像以前一样和她的手相扣。
纳瑜闯进最大的房间,满屋子都是欧式的家具,一眼就看了摆在床头柜上的、和整个房间的装修都格格不入的粉紫色电视机。
“紫色电视机……怎么早没想到!”
纳瑜不知道在那个大得可怕的房子里耽误了多少时间,她觉得每一秒钟可能都会害死一条生命了。本来想按照原路跑回去,可是叼着文件袋再那样跑来跑去明显变得吃力。在一栋居民楼的顶楼,纳瑜把文件袋放下喘着气休息了会。
“纳瑜?”
好久没听到过的声音了。
“墨雕!你一定要帮我!——”
纳瑜突然发出的喊叫声把偶尔路过的白猫墨雕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