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远不是没想过用个麻袋将青木套起来直接运出去,但可惜现在的青木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奴隶,想无声无息地将他撂倒,虽然不是办不到,却也不容易,而万一打草惊蛇把廉负荆引过来,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至于令狐枫他们合作,就更没得考虑。
这群所谓的江湖豪杰,说到底就是占山为王的亡命之徒,顶天了,也就是朝廷故意豢养着用来培养高级保镖的武师,这伙人虽说当官没什么天赋,但不要脸起来,恐怕也不输朝廷上那些睁眼说瞎话的文臣们,赵文远宁可跟青木耗着,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们合作。
单干无力,群殴没人。干耗三天后,赵文远居然急得有点上火。
青木却是温温吞吞的,继续气定神闲地练功不说,吃饭睡觉也都安稳得一塌糊涂,半点没有当“人质”的觉悟,赵文远诚然是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随时都可能会落下来,不过青木清楚,只要廉负荆这根绑着赵文远的绳子不断,他就能一直这么惬意下去。
这天早上起来,青木略微地感到了一丝凉意。
冬天,终于到了。
洗漱过后,吃了早饭,青木就戴上护腕,拿起破军剑和百炼刀走出了房间。
推门出来,隔壁的赵文远也刚好出门。
青木见到赵文远,就问了声早。
赵文远黑着脸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本将拿你没办法!”
青木傻傻一笑,不作理会,径自往校场方向去。
赵文远气得胸口发堵,却是无计可施,只能站着干瞪眼。
等到青木走远,赵文远也懒得再去看了,反正每天也就是扎着马步举刀,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赵文远心里想着既然正面强攻没用,是不是找个小妞使美人计,量青木那小子这辈子也没碰过女人,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只是泰安城新建,别说妓院,连女人都找不到几个,漂亮又听话的女人就更少。实在没有合适人选,想了半天后,赵文远就打算修书一封,让邯郸那边送个漂亮的女细作过来。
回到房间,坐下磨墨,刚提起笔,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赵文远眉头一皱,问道:“谁?”
“回大人,在下墨惠。”
“墨惠?”赵文远搁下笔,起身开门后,奇怪地问道,“墨惠先生,有何事吗?”
墨惠微微一笑,道:“赵大人,在下只是奇怪,为何过了三天我们仍不启程。”
赵文远笑了笑,道:“尚有准备未做好。”
墨惠问:“是和赵大人这几天去看的那个小哥有关吗?”
赵文远一怔,墨惠道:“大人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这几天一直见大人去校场望着那个小哥练功,看得出神,这才猜测那位小哥和咱们的事情有关。”
赵文远想了想,让开身位,“墨惠先生,请进来说吧。”
进屋关门,墨惠见到书桌上的笔墨,笑了笑,问道:“赵大人方才是打算写什么东西吗?”
“对,正要写一封信。”
“看来在下来的不是时候。”
赵文远摇了摇头,道:“无妨,反正写了,也不见得有用。”
“在下看大人这几天仿佛有心事。”
“确实啊。”赵文远往主位上一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这次捉麒麟所用的诱饵,突然改口不愿意去了。”
“就是那个每日勤练武功的小哥吗?”墨惠问道。
赵文远点了点头。
墨惠奇怪道:“在下观那个小哥,双颊有刺字,乃是奴隶之身,既是奴隶,生死不由他,为何还能拒绝大人?”
赵文远叹道:“墨惠先生有所不知,这个奴隶,一个月前被镇国公赎了身,眼下已经不是奴隶了。”
“镇国公?”墨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莫非就是天下闻名的赵国神将,上将军李牧之?”
“正是。”赵文远点了点头,道,“镇国公说与他有缘,便收他当了关门弟子。”
墨惠这下就明白了。赵王姬荣已经昭告天下,李牧之在巡查泰安城的时候,不幸被倒塌的城墙压死,堂堂无双境高手被城墙压死,这么扯淡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牧之就是被姬荣下令弄死的。
姬荣有脸这么说,理当是确实是对李牧之起了杀心,而李牧之一死,接下来要做的自然便是斩草除根,那奴隶身为他的关门弟子,最少也得排在处决名单的前几位吧。
只是现在看来,姬荣的脸皮还是有点薄。赵文远明显就是他派来杀那奴隶的,却遮遮掩掩的,不肯直接下手,看来姬荣还是想立个牌坊,打算弄出个李牧之关门弟子死于意外的场面。实在无趣幼稚得很。与赵国的先主相比,姬荣嫩得不是一点两点。
墨惠想到这里,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
李牧之在泰安城内有关门弟子这件事,以墨家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他应该早就收到风声,但事实上却没有。所以也就是说,眼下天下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那么姬荣派赵文远来演这场戏,又是给谁看?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内情,不过赵文远显然不打算告诉他。
墨惠摇了摇头,却是没功夫再和赵文远拖着,既然想不通,就直截了当道:“赵大人,在下虽然收了赵王的钱,却还有别的生意,如果赵大人无法做主,在下想先去别的地方把另外的事情办了,等赵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了,大人再派人来找在下,这样可好?”
赵文远哪肯,连忙道:“先生先不要急,等我修书一封到邯郸,或许就能有办法了!”
墨惠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反问道:“大人方才不是说过,写了也不见得有用的吗?”
赵文远被被墨惠噎个半死,尴尬道:“或许没用,或许有用,总要等试过才知晓。”
“既这样,在下还是先走的好。”
墨惠起身要走,赵文远连忙阻拦:“墨惠先生,给本将三天时间可好?”
“三天?”墨惠笑道,“便是飞鸽传书,从邯郸到此,一来一回也至少得六天时间吧?”
赵文远露出一脸无奈。
墨惠这时突然说:“赵大人若愿意多付在下一些钱,在下倒是有办法,让赵大人早点收到消息。”
赵文远一怔,问道:“墨惠先生,有何办法?”
“赵大人可听说过玄音术?”
赵文远摇了摇头。
墨惠微笑着解释道:“所谓玄音术,便是千里之外,能与人通话之术。”
赵文远一听,不由惊奇道:“天下竟有此等秘术?”
“玄音术是我墨家独门秘术,方今天下,唯有三人通此术,在下正是其中一人。”墨惠道,“不知赵大人,欲要和谁通话?”
赵文远沉静下来,低声道:“容我先想想。”
墨惠又提醒道:“赵大人可要想好,此术收费极高,一次花费一百贯。”
“一百贯?!”赵文远惊声叫出来。
墨惠却是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重复道:“对,一百贯。”
赵文远盯着墨惠半天,心想如果不答应,这厮或许拔腿就走了,要是让姬荣知道自己办事不力,又得脱一层皮,思来想去,只能咬牙点头道:“罢了,一百贯便一百贯,便当今年给你当差了。”
墨惠哈哈大笑。
赵文远答应下来后,墨惠就出门做施法的准备去了。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犹豫了半天,等墨惠端着一盆水进来,赵文远也总算做出了决定。
墨惠将水盆搁在桌上,凭空拿出一张符纸,往水中一放,问赵文远道:“赵大人可想好要同谁说话?”
赵文远道:“我朝吏部左侍郎贾文正。”
墨惠点点头,手里突然多出一支笔,笔头蘸着朱砂红,提笔就在飘在水面上的符纸上书写起来。赵文远不由点了点头,光这一手功夫,没有二品境界的武艺,怕是做不出来。红色的朱砂字落在符纸上,工工整整,没有受半点水面的影响,墨惠写完八个天干地支后,最后才写下贾文正的姓名。
赵文远看得奇怪,不由问道:“此八字,是贾大人的生辰八字?”
“正是。”
“先生从何得知?”
墨惠笑了笑,说:“墨家若想知道什么,总能知道的。”
赵文远也就不方便再问,伸出手去,想试试水盆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又被墨惠急忙喝住。
“大人切莫动这水,碰了就不灵了!”
赵文远问:“这是什么水?”
“此无根水。”
“无根水?”赵文远看了眼窗外,不解道,“这几日也没下雨,先生哪里弄来的无根水?”
墨惠道:“想弄到的东西,总有办法弄到的。”
赵文远无语地笑了笑,忽然,浮在水面上的符纸,诡异地自动往水盆底下慢慢沉去。
墨惠见状,微笑着说道:“赵大人,在下先回避片刻,这玄音术只能持续半柱香时间,大人可抓紧了。”
墨惠出了门,赵文远盯着那水盆,正摸不清该怎么用,看着纸片沉到最底下的瞬间,本该平静的水面,竟无风自动地抖出了几道波纹,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贾文正清朗的声音。
“难得,这天下居然还有人用玄音术找我,听闻一次一百贯,不便宜啊,请问阁下是谁?”
赵文远愣了愣,忙道:“贾大人……”他下意识抱拳,又摇头放下来,觉得有点别扭地说道:“贾大人,在下赵文远。”
“赵大人?”
贾文正的声音,显得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