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远虽然一直和贾文正不怎么对路,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同贾文正的才能。很多时候,赵文远之所以不愿和贾文正撕破脸皮,就是因为觉得贾文实在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属于那种即便没有武功也能杀人的存在,和丞相朱病夫是一路货。
贾文正果然也没有让赵文远失望,三言两语就为赵文远理清了思路,短短几句话,听得赵文远如同拨云见日,心里直说还是读书人心肠狠毒,什么伤天害理不要脸的法子都能想出来,天下的儒生简直都该拉出去填了坑,有这群人在,十三国能统一才叫奇了怪了。
骂归骂,赵文远心底里还是相当高兴,有了贾文正这番提点,估计以青木“活着最大”的原则,这回不想走也得走了。
赵文远佩服地骂着,推门出来。
墨惠就站在门口等候,见赵文远出来,微笑问道:“赵大人,玄音术可好用?”
赵文远抱拳一礼,钦佩道:“墨家秘术,果然非同凡响,叫人大开眼界!”
“将军说好,在下便放心了。”
“好是好,不过也确实是贵,若不是军情紧急,本将军还真舍不得。”赵文远从怀里拿出钱袋,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墨惠,“这是赵国万通钱庄的票,出了赵国,就没法用了。”
墨惠微笑着接过,说道:“无妨,在下今日便在泰安城里买一块地。”
“先生倒是是财迷。”
墨惠道:“人人都是财迷,不过有人胃口大,有人胃口更大罢了。”
赵文远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
难得赵文远今天没站在身后,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青木的心情一放松下来,运功都顺畅不少,新换上的五十斤的护腕,似乎也没那么重了。站了半个时辰,半点汗都没有,青木心里正寻思着是不是要找铁匠再做个五十五斤的,突然又见赵文远走过来,顿时就没了心情。
青木只觉得上感到赵文远的精气神有些不同往日,不过他一开口,却还是老生常谈。
“青木,你以为待在泰安城内,就真的能躲一辈子吗?”
青木傻傻地笑了笑,不回答。
赵文远自顾自继续道:“躲在这里,虽然眼下看似安全,却不是永远的办法。廉负荆保得住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等到燕赵边境出现大战,廉负荆分身无暇之时,恐怕也就是你下去见李牧之的时候。”
青木微微收敛了笑容,今天的话,却是比前几天要新鲜,并且更吓人了一点。
赵文远接着说:“许久之前,贾文正就派人回邯郸,查了你的身世。据我们所知,你娘虽然不是什么公主,不过却可以肯定,你确实是李牧之的孙子。”
青木心底里倒是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忍不住反问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赵文远笑了笑,说,“李牧之,是大王下令杀的,如果你是大王,接下来会怎么办?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赵王不会放过你。本将之所以现在不杀你,你以为真是廉负荆在保着你?”
青木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赵文远摇摇头,继续唱他的独角戏:“廉负荆再强势,也不过只是赵国的臣子,大王看在廉负荆的面子上,能容得了你一年,却不见得能容得了你两年。我不杀你,是因为大王不希望你死在我的手上,就像大王要杀李牧之,就得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人头一样。”
青木笑了笑,不再扎马,收回刀剑,站好了,对赵文远道:“只不过是杀个人,哪有这么多麻烦事,先杀了我,再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好了?”
“这就是廉负荆干的好事了。”赵文远叹了口气,“廉负荆知道大王不会放过你,所以回到邯郸后,在朝堂上他绝口不提你的事情,私底下却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家。
眼下大王若动李家,李家便会告知天下,你是李牧之的关门弟子,大王就无法再动你,若是大王动你,李家也会告知天下,大王就不敢动李家。廉负荆利用李家保护你,李家利用你保护他们自己,眼下大王投鼠忌器,你才能有一条活路。”
青木笑道:“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愚蠢!”赵文远冷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你是李牧之的骨血,大王为了江山社稷,无论如何容不了你。你以为,大王真的就拿你没办法?”
青木心头一跳,脸色微微有点变化,不过却是不敢再问了。
“廉负荆只承诺你在泰安城内不死,大王却是巴不得你死,所以只要我能让你出城,你就必死无疑。”
虽然这是一句废话,但很多真理,听起来其实就像是废话。
赵文远接着道:“为了能杀掉你,我相信大王会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比方说……拆掉城墙怎么样?”
青木双瞳一缩,身上终于出汗了。确实,如果拆掉城墙,泰安城就不能算作是城池了。到时候,至少在名义上,廉负荆再没有任何理由保护自己,而如果廉负荆这张牌失效了,自己还能有什么活路呢?
赵文远又笑了笑,道:“怕了吗?”
青木老实地点了点头。
“早听我的,就不用像现在这么担惊受怕了。”
青木脸色有点发白,当着赵文远的面开始解护腕。两个五十斤重的大疙瘩落在地上,轰的一声,扬起一阵尘土。
赵文远用手扬了扬灰,青木满脸痛苦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拆城墙?”
“我不拆。”
“啊?”
赵文远拍了拍青木的肩膀,说道:“其实你还有一条活路。”
“什么活路?”
“归顺大王。”
青木不解道:“他不是要杀我吗?”
赵文远微笑道:“如果你对他还有用,他干嘛要杀你?”
青木苦着脸说:“迟早会没用的啊!”
赵文远却摇了摇头,道:“青木,你怎么不想一想,留在城内,死路一条,不过出城的话,至少在大王正式下令要你的命之前,我是不会动你的,如果你足够聪明,说不定还能跑掉……”
“你们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让我跑掉?”
“眼下,你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能跑掉。”
“什么机会?”
“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十三国地图吗?”
青木点点头。
赵文远道:“大王命我去西蜀九五洞捕猎神兽,我暂时还缺人手,所以要带上你。从赵国到西蜀,中间路途万里,经过宋、卫、凉三个国家,你说,你是不是很有希望逃掉?”
青木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老子马上下令叫人拆城墙,然后把你绑去西蜀九五洞,直接扔进去喂麒麟了事!”
青木踟躇半天,泫然欲泣地问道:“赵大人,如果我半路逃跑失败,你不会砍了我吧?”
“怎么会呢,你是镇国公之后,大王若是不下令,我又怎么敢砍了你,顶多是军法伺候。”
“军法?为什么是军法?”
赵文远笑了笑,道:“跟着本将走,总不能是白身吧?”
青木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命不长了。
拆城墙,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