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石川所说，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估计谢顿也就是二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很让人意外啊！同样年龄的石川能够那样的隐忍也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走出审讯室后，楚斯略有深意的说。
“你是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费可问。
“是啊。但是在石川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进行观察。他情绪的流露和细微的肢体语言却表明他没有说谎的痕迹。”楚斯道。
“你的意思是虽然事情看起来不太可信，但却应该是真的？”费可有些疑惑。
“石川要么说的是实情，要么就是一个最出色的演员！”楚斯道。
“能得到你的认可不容易啊，看来以你的作风，我们还是要对石川的话再做一些调查了。”费可道。
“没错。依我看至少有两个地方可以立刻展开调查：第一就是谢顿是不是不良少年，是不是靠父母的关系进入的大学；第二就是我们要去找到石川所说的那些照片以及他手写的那份材料。”楚斯道。
“第一点很容易进行，只要找人确认一下就行了，第二点似乎不太容易啊。”费可道。
“的确如此，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那么这些年以来石川一定也在找，而他却一直没有找到，这就说明谢顿将这件东西藏的很好，可能在谢顿的家里，也可能在一个让人完全想不到的其它地方。”楚斯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怎么找啊！”费可有些泄气。
“慢慢来吧。走，我们也出去稍微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回去继续审问，对付石川这样聪明的人不集中精神可不行。”楚斯说着抬脚向门外走去。
一刻钟后，楚斯和费可重新回到审讯室内坐定，石川开始继续他的讲述。
“那件事情发生过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内谢顿都没有找我的麻烦，我惴惴不安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我也只能先听天由命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大约持续了近一年，在我们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们班里的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喜欢学习的人。我最开始注意她的是因为我发现她每天晚上几乎总在一个固定的自习室学习，那个自习室恰恰也是我常去的。我不是那种能够吸引女孩子眼球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帮她解答了一道数学题，此后我们才熟悉了起来。”
“随着交往的增多，她渐渐填满了我的内心，我知道自己开始喜欢上了她，虽然根据她的表现我心里隐隐觉得她也喜欢我，但是我却一直不敢向她表白，我还没有完全从上次事件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然而就在这时，谢顿像个恶魔一样再次来到了我的身边，他让我放弃那个女孩，让我对那个女孩说以后别再缠着我，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的一个狐朋狗友也喜欢上了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以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为名拒绝了他。他的那个朋友最后知道了那个女孩心仪的人是我，便找上了谢顿帮忙。”
“我无力的反抗着谢顿，甚至乞求他能够让我把握一次自己的幸福，可是他还是无情的拒绝了我，只因为他不想在他那些朋友面前丢面子。”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们需要知道。”楚斯突然打断了石川的话。
“顾盼，顾盼神飞的顾盼。”石川喃喃道。
“谢谢，请继续吧。”楚斯说完后望了费可一眼，费可立刻会意的将这个名字记在了笔记本上。
“就这样我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虽然当时的我没法做什么，可是在我的心里继续累积着仇恨，这仇恨终究有爆发的一天。”石川继续道。
“在以后的日子里，谢顿也时不时的会捉弄我一下，但再没有这样大的争端。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俩的心态开始慢慢的变化。我惊奇的发现，当这样一种不正常的关系在长时间地持续之后，我们俩竟然开始逐渐彼此接受。慢慢地，我们俩见面时已经没有了仇人般的那种表情，反而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像以前开始做朋友时的样子。”
“事情继续的发展，在大三的下学期前，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毕业设计，就在这个时候，谢顿又找到了我，他又一次抢走了我的劳动成果。虽然心里的仇恨仍在积蓄，但是这一次我却没有任何的反抗。而实际上我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做而准备了两份不一样的毕业设计。”
“在毕业之后，我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而他凭借着不断从我这里夺去的优异成绩，一起留在了学校。在他决定留校之前他曾经得意的找到我说，他实在不想放弃我这个宝库，所以就选择了跟我一起留下来，而我却不得不继续我的噩梦。”
“在毕业后有了收入，我开始不断的想办法去寻找那些照片和那份材料，然而却始终一无所获，不过我决定再也不能让他任意攫取我的价值，所以毕业后我的很多工作都秘密进行，尽量不让谢顿知道。”
“你们应当知道我和谢顿成名的那个产品吧”石川这时候突然望向楚斯和费可道：“那其实是我一个人的成果，我当时给那个项目起的名字叫神水。”
“我在神水上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各种资料的调研，各种具体的实验，这些事情几乎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但同时我还要在谢顿面前保守好秘密，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我怕那个吸血鬼又要像以前那样无情的掠夺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成果，他根本不可能评上副教授。谢顿似乎一直没有发现神水项目的存在，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我还是错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他早已经知晓，只是在等待我最后完成的机会而已。”
“终于我完成了神水的项目，在我将所有材料写好论文准备提交的时候，我却突然接到了实验室里要求我去出差的通知。因为事情看起来比较紧急，我将论文锁在自家的保险箱里后就出发了，我根本不敢将它放在实验室。等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其实只是一件给贫困儿童做科普的事情，我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可是在那片偏远的山区里我却一时联系不到外面。”
“于是我马上往回赶，还没等赶回莫齐市的时候我就得到了谢顿发表了一篇新的轰动性论文的消息。我的心里嗡的一下就乱了，我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回到莫齐市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回家开自己的保险箱。这才发现保险箱已被钻破，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我意识到那个恶魔又一次拿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时候谢顿拿着一瓶香槟来到了我家，那时我没有钱，只是租住在实验室旁的一间平房内。看着谢顿得意洋洋的样子，杀人的想法再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转身跑进厨房，拿了一把刀就向谢顿冲了过去。”
“虽然谢顿不学无术，但他却是健身房里的常客，像我这样的体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一下子就用一只手抓住了我拿刀的手腕，用另外一只手将刀夺下扔了出去，我用力的挣扎着，却在他的钳制下不能动弹。最后我终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停止了反抗，这时他才松开手告诉我说他这次并没有白白拿我的成果。他说他知道神水项目对我的重要性，所以他在论文上署了两个名字，第一作者是他，第二作者是我，并且愿意产品商业化后与我七三分成。他同时还告诉我只要我答应这个条件，在这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拿那些照片和材料要挟我了，保证我们俩以后再无关系。他说经过这么多年以后，他已经不好意思再从我这里获取什么好处了。”
“他非常清楚我的弱点，在听到他的说法后我同意了他的提议，现在论文的原稿都不在我的手里，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最终我将一无所有。我知道他这样提议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真的想放过我，恶魔的眼泪从来都不是真的。没有我，只有这样一篇论文，他将无法快速的将神水制作出来并商业化，也不可能带来任何实际的利润。”
“于是我要求他跟我签订商业化后的分成协议，并要求在神水成功商业化后将那些照片和材料交还给我，否则一拍两散，我彻底豁出去了。他竟然痛快的拿出了两份早已写好的协议并迅速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答应了我的要求，还要和我喝香槟庆祝。而事后证明，多亏有了这份协议我才能有今天这样的财富。”
“虽然在这件事情之后谢顿再也没有剽窃过我的成果，但是他却一直没将照片和资料还给我，他后来跟我说这是他的保险，虽然他不会再用，但保险么是防备万一的。”
“现在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财富能够赡养我的父母，即便我有什么意外也能保证他们安享晚年了，就是这样，我慢慢开始了策划杀死谢顿的事情。后面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重复了。”石川结束了自己的话，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审讯室的观察窗。
审讯室的观察窗是单向玻璃，只能从外面望向里面，反过来却不行，只能像镜子一样映出石川的样子。石川就那样看着自己，双眼似乎看透了自己，穿过了观察窗，又穿过了警察局层层的墙壁，飞到了警局外面的那一片空旷的草坪中，又从草坪上升起来向远方飞去，掠过了莫齐河，攀上了莫齐山，飘到了白云上，最后没入那深邃的蓝天。
石川的表情突然变的非常放松，似乎这二十年来的压力一下子完全释放了出来，心里再没有什么包袱，所有的悲伤，所有的不幸，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杀意，全都随着他讲出的这个故事散去了。
突然，石川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双手捂住胸口，然后又跌坐在椅子上，连人带椅向后方倒去。
“快叫救护车！嫌犯心脏病犯了！”费可立刻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到石川的身前，试图从他的口袋里找到心脏病的速效药。
楚斯和费可等在医院的抢救室外，医生正在对石川进行急救。过了一会儿，石川被从病房里推了出来，因为抢救及时已无生命危险，但是暂时必须留院观察。这样就需要警局派警员来进行值守，在值守警员到位之前，楚斯和费可只好先顶起了这个位子。
“根据石川的表现我怎么也不觉得他像说假话的样子啊”费可突然问楚斯。
“感觉有时候会骗人的，我们需要讲究证据，抛开个人感觉不谈，你觉得后来石川的话中有什么疑点么？”楚斯问。
“嗯，这样说的话我还真对他们俩之间态度的变化感到有些奇怪，两个仇恨这么大的人，怎么会一共工作了十几年而相安无事呢？”费可问。
“你还记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么？”楚斯问。
“记得，不就是一种心理学现象嘛，当初斯德哥尔摩市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该案中的所有人质都一致认为绑架者是好人，因此拒绝举证，甚至有一位还和绑架者定了婚。简单来说就是人质喜欢上了绑架者嘛。你的意思是……”费可道。
“他们之间可能也是类似情形的一个变种吧。”楚斯道。
“不过我们又多了几个可以调查的地方，一个就是确认一下石川的那次出差，他们实验室里应该有相关的记录，再一个就是设法找到他们俩签订的那份协议，我想这个石川手里至少应该是有一份的。”费可得意的说。
“呵呵，你也开始用心思考了啊。”楚斯轻轻一笑：“不过协议并不能说明神水到底是谁的成果，最多能够说明真的有协定分成一事而已，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照片和材料，也是难点所在。”
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一天已经过去，值守的警员也已经到位了。
“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明天继续追查吧。”费可对楚斯道，楚斯点了点头，这样的一天的确让人疲倦。在与值守警员做好交接之后，两人也分别向自己的家中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