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和费可很快地赶到了莫齐医院，停好车后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吴军的病房，别看楚斯平时非常稳重，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形他却比任何人更加的着急。两人赶到病房的时候，有人正在收拾吴军的东西，而吴军已经不在病床上了。
“请稍等一下。”楚斯边说边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警察，请问你是谁？吴军现在在哪里？”
“我是吴军的弟弟，我叫吴兵。”那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说道：“我哥哥已经出院了，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
“我们有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吴军协助提供一些信息，请问他现在在哪里？”楚斯急道。
“应该在停车场，我们刚把他送到车上，我哥身上的外伤基本痊愈了，其他的骨折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安心修养就可以了，所以我们准备把他接回家照顾。”吴兵道。
“快带我们过去，谢谢！”楚斯道。
等看到吴军的时候楚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吴军对于楚斯和费可的到来也感到有些意外。“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么？”吴军问。
“是这样的，车祸当日的情形还需要您再回忆一下。”楚斯道。
“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谈过了么？还有什么要谈的。”吴军道。
“是的，车祸发生时的情况你的确已经跟我们说的很详细了，我们现在想了解的是车祸发生前的事情。”楚斯道。
“车祸发生前？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帮谢教授他们将行李装上了车子，然后李思思上了车，随后谢教授也上了车，等我开车要走的时候，石教授追了上来让我帮他从实验室带笔记本回来，然后我再启动车子出门就发生了车祸。”吴军道。
“谢谢！”听完吴军说完楚斯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完整的想法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叮铃铃……”楚斯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楚斯皱了皱眉头，他可不希望有人在现在这个时候打搅他，但是来电显示又让他不得不接这个电话——这是陈局长的电话。
“楚斯，费可和你在一起么？你们现在在哪里？”楚斯接起了电话，里面立刻传出了陈局长的声音，陈局长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局长，我和费可正在莫齐医院，正在找吴军询问一些案情。”楚斯道。
“先别问了，回来吧，你们的案情有了重大突破！”陈局长道。
“突破？什么突破？”楚斯问。
“石川刚刚来到咱们局里自首了，他承认了自己是设计杀害谢顿的凶手，包括医院里那件以及之前的车祸！”陈局长道。
“什么！？我们马上回去。”楚斯挂上了电话，对费可说道：“回警局，案情有了突破！”
费可立刻和楚斯一起向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去，等离开吴军他们一段距离后费可着急地问道：“什么突破？”
“石川自首了，承认了车祸和医院两起案子。”楚斯道。
费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楚斯继续说：“我们先回警局吧，马上对石川展开审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费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驱车向警局赶去。
没有律师的陪同，石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审讯室里，硬朗的脸上如古井不波，仿佛承认两起谋杀案——严格的来说其中一起是谋杀未遂——对自己的内心来说没有任何的愧疚。楚斯和费可赶回警局后就改变了最开始的想法，他们并没有立刻展开审讯，而是在观察窗前盯了石川整整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内，石川一直坐在椅子上几乎一动也没有动。“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力，像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自首呢？接下来的仗似乎一点都不好打啊！”这是楚斯心里的想法。
楚斯和费可走进了审讯室在石川面前坐下来。
“我们又见面了。”石川首先开口说道。
“是啊，不过我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楚斯道。
“是没想到凶手是我呢，还是没想到我会自首？”石川问：“应该是后者吧。”
“是啊，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找到你作案的任何直接动机和证据，有的也仅仅是一些怀疑而已，说实话我的确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自首。”楚斯道。
“你不是已经去询问楚红当年的情形了么？”石川道。
“看来楚红是跟你联系了，可是从楚红那里并没有得到任何有助于将你定罪的东西，恰恰相反，那些信息反而有助于你摆脱嫌疑啊，想必楚红也都告诉了你吧。”楚斯道。
“的确如此。但是当我知道你在医院找上吴军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再也无法在你面前掩饰了，以你的能力早晚都能知道真相。既然如此，还不如我自首来的痛快一些，也能给自己留些面子。”石川道。
“你知道我们去医院找到了吴军？”楚斯问。
“没错，你们开车进入医院的时候我就在远处偷偷的看着，虽然我已经安排吴军尽快出院，只要他出院回到乡下就能拖延你们办案的进程，我也就可以从容的展开下一步的安排，可是毕竟我还是晚了一步。”石川道。
“是你安排的吴军出院？吴军也与此案有关？”楚斯问。
“的确是我安排的出院，从楚红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安排了，我去医院是替吴军付清医院的医疗费用，可是你们的行动是在太快了，竟然能这么快想到吴军这条线索。不过，吴军是无辜的，他对这件案子毫不知情。”石川道。
“如果他不是无辜的话，估计他也不会告诉我车祸当日的详细情形了。”楚斯点了点头。
“感慨完了，既然你已经来自首，还是说一下案情吧，先帮我们把案情复原一下，以便我们确认你是不是真正的凶手。”楚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石川。
“好的。”石川并不是不明白楚斯的话外之意，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平和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不断的冒出，开始说起案发当日的情形。
“先说撞车的事情吧。那的确是我精巧设计的结果，不过可能与你现在推理的情形有些差异：吴军和王大力也都是事故的受害者，他们两人都没有参与。”听着石川的说法楚斯的眼角跳了一下，他的确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打断石川的话。
“我每天早上都有在院子里锻炼的习惯，而且时间非常的固定，所以在很久之前我就注意到这辆垃圾车。这辆垃圾车每天早上经过我家门前的时间基本上非常固定，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等有一天我发现我可以利用这一条件时我就开始策划起了这起撞车事件。因为是下坡转弯，垃圾车的时速并不大，也就是三十公里而已，但是巨大的动量却足以造成足够的伤害。”
“我与谢顿其实有着刻骨的仇恨”石川边说边恨恨的咬了咬牙：“只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而已——包括楚红和李思思，在很久之前我就想杀了他，但是我却不愿承担杀人所带来的后果。所以当我意识到可以通过这一条件将一件谋杀案伪装成交通意外的时候，我心里非常的激动。”
“于是我开始记录垃圾车每天通过我家门前的时间，通过不断的收集数据我发现垃圾车基本上在每天六点二十分左右的时候通过，前后相差不超过五分钟。这样，只要我能控制谢顿从我家出去的时间，就能让车祸按照我的意愿发生。”
“等等。”听到这里楚斯突然打断了石川的话，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为什么？”石川问。
“时速三十公里的垃圾车，相当于每秒钟就能走过八米多，而从您家院子里开出的车比较慢，所以根据人的反应时间和刹车距离，能够造成有效伤害的时间窗口应该不超过五秒钟左右啊，在五分钟的范围内要抓住一个五秒钟的时间窗口，这样的概率应该很小吧？”楚斯道，说完还不忘看了费可一眼。
石川没有想到楚斯竟然会提出这么专业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
“这样的问题难不住我，我来算一下吧。”费可立刻点头道，他可是当年的数学天才，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概率论。
费可一边说着一边进行计算：“假设垃圾车在这五分钟内出现的时刻服从平均分布，那么就是一个简单的几何概型，是比较容易的古典概型的一种，这样在X轴和Y轴上分别作出三百秒为刻度的两条直线相交成为矩形，撞击时间窗口就是与从原点出发的对角线平行的两条在坐标轴上距离为五秒钟的平行线……”
楚斯完全听不懂费可再说些什么，而石川的眼睛却睁的越来越大，他没有想到警局里还有这样的人才。
“好了，计算出来了，两车能够相撞的概率是百分之三点三。”费可满意的给出了结论。
“这样的概率，一次就撞击成功的话几乎不可能吧？”楚斯顺势而上，他本来就觉得石川不是单纯的自首。
“费警官，你在计算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石川问。
“什么问题？没错啊。”费可有些不服气。
“因为垃圾车从我家门前经过的时刻不是服从平均分布的，而是接近于服从正态分布的！”石川道。
“什么意思？”楚斯对着费可问道。
“呃！”费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过，但是他还没忘了向楚斯解释：“那样的话撞车发生的概率就会大大的增加，甚至于可能接近百分之一百，增加的程度取决于正态分布的参数，简单说吧，如果正态函数非常的陡，可能将五分钟的区间在足够的置信区间内缩小到一分钟甚至更短。”
“也就是说概率没那么低了。”楚斯的话只抓重点：“但是把杀人这样的一件事情完全交给概率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的确不能全交给掌管概率，但是你们知道么？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方法。”石川道。
“什么？你以前还尝试过？”楚斯和费可一起问道。
“是的，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已经试过五次了，我利用了五次谢顿在我家里过夜的机会，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的设想进行，这五次全部都失败了。你们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我的管家赵文武，他是一个很称职的管家，他的记录里就包括了我家每次访客的停留时间。”石川道。
“五次！您可真有毅力啊！”费可讽刺的说。
“其实，这次撞车也有可能不成功的。”石川不置可否继续道：“这次我对撞车进行了人工干预。”
“也就是吴军开车出门前你突然让他捎东西的原因吧。”楚斯问。
“的确如此，谢顿马上就要外出讲学，讲学完成后还是否回来都将成为问题。这次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下。当我听到远处仍然没有传来垃圾车驶来的引擎声的时候，我就临时让吴军停下了车。也就是这一个小动作被你抓住了，成为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石川道。
听完后楚斯和费可谁都没再提出疑问。这是怎样的一种仇恨能让一个人想杀另外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呢？楚斯和费可的心里都在想着这样的一个问题。随后费可开口问道：“好了，说说你要杀谢顿的动机吧！”
“还是让石川先说完医院里的谋杀案子吧。”在这个时候楚斯却阻止了费可：“在我们复原完案情进行确认无误之前就让嫌疑人讲述动机有些不符合政策，那样会让我们带着有色眼镜去看问题，有可能会让我们错失真相。”
费可点了点头望向石川，“给我一杯水吧，让我们休息一下再说可以么？”石川请求道。在楚斯的示意下等在外面的警卫立刻送来了一杯白开水，楚斯和费可也趁此机会走出了审讯室，他们也需要休息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