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脸上传来阵阵瘙痒,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面上扫来扫去。
安澜昏沉沉的睁开眼,一个浑圆的大红毛屁股瞬间映入视线,它左擦擦,右擦擦,屁股扭扭,再来一次……
一把揪住在脸上作怪作的起劲的大红毛,安澜怒吼:“丫的你个臭猫,又把老娘的脸当……”
实在不愿意将那个低俗不雅的词跟自己的脸联系起来,安澜闭口一横眉,支身坐起,像丢沙包一样将某红毛往窗外一扔——
“喵!”一声惨叫,某宝毛发飞扬的射出了窗外。
安澜则淡定的搓了搓手,像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般。
咂咂嘴,品了品嘴里残留下一缕淡淡涩涩的药味,了然的垂下眼睑,又按了按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已没了那种胀痛窒息的感觉。
抬首看向那坐视一旁看着爱宠惨遭自己毒手却无动于衷的烬,淡声说道:“谢谢你。”
很明显,是他救了她。
脑海中倏然浮现出那个嚣张粗暴的黑衣男子,莫名出现在她的院中,伤了她一走了之,安澜不自觉的攥紧衣裙,暗恨在心。
坐在书桌旁的烬微微抬起下颚,偏头看了眼安澜,目光轻掠过她攥紧衣群的手,缓缓放下手上的纸张,拿砚台压好。
他敛袖起身,徐徐走到床边,单指漫不经心的勾起她垂落肩侧的一缕长发,低哑叹道:“他从不对女人动手。”
“你认识他?”安澜眯起双眸,目光紧锁住烬,一截截的寒冷了下来。
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很了解那个人。
“嗯,他来梨城寻我。”烬似没遮拦什么,坦然应道。
“他,叫什么?”安澜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移目看向书桌,看到那被砚台压着的一叠白纸,瞳孔一缩。
“鬼云。”烬悠然绕弄着她的那一缕长发,眉眼淡漠。
像是察觉到她的变化,他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先前被他翻动的那叠白纸,眉梢一挑,唇角上扬,笑得玄奥难明。
安澜自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她只是想着若下一次再遇见那个臭男人,她一定要让他尝尝她新研究出来的“绵绵针”。
只是,桌子上那叠“内容丰富”的练字纸,不知道被他看到了多少……
正猜疑纠结着,只听烬清朗一笑,安澜仰起头不解的望着他,他却没有看她,目光垂落在手上拈起的那一缕发丝上。
几缕墨黑的碎发也从他那光洁的额际垂拂而下,氤氲的眼眸近在咫尺,眸色里隐隐有涟漪荡漾,他轻轻笑道:“你今天的打扮终于像女人些了。”
“我本来就是女人!”宣誓般的一吼,对着他精致的容颜,安澜心生气恼。似乎自从认识了他,她都觉得自己魅力全无了。丫丫的,她怎么就遇见了这种能成为“女性公敌”的极品!
一想起那天他对她的评论,愤懑羞恼瞬间在内里汹涌成灾。
也许,就是冲着他对她的打击,她才被激起一股要强的欲望,想要在他的面前展示一次女性的魅力吧。
可惜,今天发生了那事,她还是以狼狈不堪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让她忍不住有些垂头丧气。
头皮被扯得一疼,安澜凝眉看向肇事者。
见他把她半边披散的头发一把握起,另一只手从中穿插捋顺,似要为她梳理头发的架势惊的安澜面色一红,头一偏,头皮被扯的更疼了。
“嘶!你干嘛?”这行为实在是太过亲密,安澜只能僵着脖子瞪他。
“你不会想这个样子去参加巧女会吧?”
依旧抓住她的长发摆弄着,烬面容平淡,看不出啥情绪,这般亲昵的动作被他做的是自然而然,不显半点迟疑尴尬。
“不用不用,我还是自己来吧。”安澜伸手想拽回自己的头发。
“你会?”他挑眉反问道,那样的语气分明已是笃定了答案,听的安澜嘴角一抽。
她是不会,但也不代表她相信他一个男人能给她扎出个什么花来。
“难不成你会?”她也置疑的看着他,眼里闪烁着不信。
“试试不就知道了。”烬说得轻巧,拨开她碍事的手,又撩起安澜垂在另一边的发。
温凉的手指无意擦过她的耳坠,让她身子轻微的一颤,只觉那一块的肌肤灼热的好似要烧了起来。
“喂,你可别乱来!嘶……”居然拿她当试验品,到时候把她头发弄打结了怎么办,安澜如坐针毡,不老实的直动弹,扯得头皮又疼又痒。
“别动。”烬腾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指节修长,坚定沉稳。
“……”安澜不敢乱动了,只能一脸郁卒的让他摆弄。
长发的一端被他握在掌心,另一端宛若缠在了她的心上……
一揪一扯,一牵一绕,都绵绵轻柔的拨动了她的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安澜忐忑的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里面的女子,头发被分股结椎,露出眉心的一点朱砂,倾斜置于头侧,用一支精巧的红玉簪简单固定住,另一侧放垂下来一缕长发,柔婉的搭在胸前。
这简单清爽的发型衬着这一袭古典雅致的裙装,倒真是好看的紧。
果然、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吗……呸呸呸,她哪里丑了?!
安澜自恋的对着镜子,微微弯起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个矜持温婉的笑。
一摸头上精美的红玉簪子,她问道:“这个?”
她发现这人真的特别偏执红色。自个儿爱穿红衣,养的宠物是红毛飘飘,挑个什么东西也偏好红色。
虽然、这个是挺好看的。
搞得她对这艳的俗气的大红色也在慢慢改观……
昨天那掌柜一个劲推荐她买下那件紫色花纹的罗裙,她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这件白底绣着妖娆红梅的裙子。
这算不算被他扭曲了审美观?
是扭曲了吧……
“今早在街上买的。”烬目光流转到那支红玉簪子上,淡淡说道。
安澜看着昏黄的铜镜里站在自己身后的那袭红衣,突然很想问这是买来要送给她的吗……
可这样问很奇怪,明明都已经插在了她的头上不是吗……
她又矫情的想问什么、想确定什么呢……
扯起唇角,对着铜镜又是清浅一笑,她知道烬看得见她的表情,“谢谢,我很喜欢。”
没有转身,虽然她也很想看看他是什么神情……
是那种雍容闲雅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那种不兴波澜看云卷云舒的淡漠;又或者、漫不经心却深谙其道的瞥向你,魅惑璀璨的桃花眼把一切照的透亮。
什么都瞒不住、藏不了。
可突然间,她什么又都不想知道了。
“你一定给女子绾过发吧,否则哪能绾的这么好看。”
像是情人之间填着醋意的话语,偏生是用一种陌生疏离的口吻说出,道不出的怪异。
静静的,像是过了许久,久到安澜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他淡淡“嗯”了一声,轻若羽的擦过了耳畔,散在空中。
安澜蓦地想起那次她问他是不是没有味觉,他也如这般哼了一声。
淡若烟云,无知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