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微凉,细扫梧桐,发出沙沙声响。
屋里烛光微晃,莲碧挑过灯,打了个哈欠,拿着一床被子铺在屏风外,不一会儿便入睡了。而恩忆蜷在嘉木旁边,也发出安心的均匀呼吸。
这样的风雨夜,只有家才能让人感到温暖。
嘉木从昏迷中醒过来,只觉得嗓子干得像火烧一般,便想起来找水,可刚扭头,却瞅见睡得正香的恩忆,心里一阵狂喜,摇摇她,用那嘶哑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喊道:“小白,你回来啦?”
恩忆睁开眼,看见嘉木正对着自己傻笑,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嘉木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么,你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
嘉木看着恩忆,愣了愣,然后狐疑地到处张望,小声问道,“小白,我听见神仙姐姐的声音了,神仙姐姐也回来了?”
恩忆看着他那缠着厚厚纱布的脑袋,不觉一个猫爪打在了他的手上,喊道,“你睡傻了吧,什么神仙姐姐……”可话说到一半,便睁大那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嘉木。
嘉木那日是想求素衣带神仙姐姐走,但因为失血过多,还未走出芙蓉楼门口就晕了过去。如今听见神仙姐姐的声音,一颗就算在梦里也悬着的心到底安了下来。只是他有点不明白,神仙姐姐到底藏在屋里的哪个角落,还是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千里传音。
看着呆头呆脑胡思乱想的嘉木,恩忆深深呼吸一口,用小爪子碰碰他的手,试探般地说道,“嘉木,看着我。这儿,小白!”
果然,嘉木顺着那声音把目光投向了窝在自己旁边小白。
小白怎么会发出神仙姐姐的声音?是神仙姐姐变成小白了,还是小白就是神仙姐姐变的?嘉木的脑袋里闪过无数个疑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题,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别说是傻乎乎的嘉木,就是一向自诩聪明的恩忆,也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莫名其妙穿越成猫,莫名其妙便成人,然后莫名其妙地再变回猫,现在又莫名其妙变得会说话。这些超自然现象频繁发生,谁能坦然接受?
“小白,你怎么和神仙姐姐的声音一模一样?”
恩忆两个爪子使劲挠着脑袋,支吾着说,“那个神仙姐姐说你太寂寞,就让我学说话陪陪你。呵呵,你信么?”
“真的?这太好了,我太高兴了。她一定是非常好的神仙,下次我再看到她,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对了,神仙姐姐那日没事么?”
废话,如果出事你现在还能看到我么?恩忆对他甩了个大白眼,想到那日的惊险,非常不情愿地对他点点头。
显然,人傻也有好处,那便是不会对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斤斤计较。嘉木一听神仙姐姐没事,只喜滋滋地沉浸在惊喜之中。
屏风外的莲碧被吵醒,进来一看嘉木醒了,眼眶顿时红了;嘉木此刻心思全在会说话的小白身上,便也没有注意,只是惊呼着喊:“莲碧,你看,小白会说话了!”
莲碧一听,错愕地呆在哪里。
“三少爷,您在说什么胡话呢?小白只是一只猫,怎么可能会说话!”
“她真的会说话!小白,你说话给莲碧听,告诉她我没说谎。”
恩忆见这尴尬的场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而嘉木见恩忆沉默,害怕莲碧说自己撒谎,一着急便扯了扯她的爪子,恩忆被这么一扯,也来了火气,便骂道:“你想把我的腿扯断是么?你不觉得猫开口说人话是件很惊悚的事情么?”
“莲碧,听见了么,小白她真的会说话。”
莲碧不知所措地看着嘉木。她刚刚除了一声猫叫,什么也没听见。以前三少爷只是傻,现在竟然说猫会说人话,这显然是有些疯癫的症状,唬得赶忙过去摸摸嘉木的额头。
“莲碧,你怎么了,干嘛这么害怕的样子?”
“三少爷,你不会烧糊涂了吧,小白怎么可能会说人话,我刚才也仔细听了,那是猫叫呀!”
“你胡说,小白真的会说人话!”
嘉木脾气倔强,哪里肯妥协,死咬着自己的道理不放。莲碧见他因为着急而头痛起来,也只能依着他,只等天一亮,立刻请人找了素衣来。可素衣诊断半天也说不出缘由,而恩忆的话语在他们耳里,仍旧只是普通的猫叫。
于是,容府上下都开始窃窃私语,只说——三少爷疯了!
※※※
嘉木觉得很委屈,他托腮坐在窗边看那雨珠儿,对一旁的恩忆嘟嘟嘴,叹气道:“小白,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他们都不能听见你说话呢?如果大家都能听见你说话,那该多好!”
那一点也不好!恩忆在心里咆哮着。她清楚,若大家知道一只猫能开口说话,不当妖怪处理才是奇谈呢,可看着嘉木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着说,“这不挺好的么?我只说话给你一个人听,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秘密?”嘉木见恩忆点头,觉得秘密这两个字充满了无限吸引力,便咧嘴露着那白白的牙齿开心的笑了。
正在嘉木欢喜无比的时候,门口有个撑着纸伞的女孩走到屋檐下,收了伞对嘉木甜甜一笑,喊道,“看什么呢,嘉木表哥。”
月蓉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小衫和翠绿长裙,配着头上的绿纱丝带,非常清新脱俗。她见嘉木愣了,把手里提着的篮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我知道表哥你醒了,便带了些时令水果过来。”
恩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不想呆在窗边,只朝自己窝里去了。嘉木昏迷的那几天,这表小姐月蓉一逮住机会便偷偷溜过来看他,落了不少眼泪,别提有多难过了。可如今人醒了,她反而只字不提自己来过,只亲手削了些水果给嘉木吃。
月蓉看着窝在角落的恩忆,笑着问,“嘉木表哥,你真的能和这小猫说话么?”
这句话差点没让嘉木噎着,一方面他实在想让别人相信自己没有说话,可另一方面又不想别人分享了他和恩忆之间的秘密。
月蓉见他为难,扑哧一声笑出来,“就算嘉木表哥你真的能和这只猫儿说话,我也一点都不奇怪。”
嘉木和恩忆都同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定定地看着月蓉。
“我记得小时候,嘉木表哥你就说你能听懂鸟儿说话,我不信,结果你学着鸟叫,还真的有鸟儿跑到你手上来。那时呀,我就觉得我的嘉木表哥非常厉害,所以,我觉得嘉木表哥并没说谎,是真的能和动物交流的。”
和一脸感动的嘉木截然相反,恩忆把眼睛瞪得溜圆。虽然这表小姐正值花季,长得又非常可爱标致,但也不能拿小时候的事情来卖萌啊,还说得那么自然。一口一个嘉木表哥,酸不酸!
恩忆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附身的小白只是一只宠物,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忍不住大叫道:“这个月蓉大小姐还要呆多久,我要睡觉了,别吵着我!”
月蓉听见一声愤怒的猫叫,发现恩忆正等着自己,便小心问道:“嘉木表哥,小白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没有的事儿!”嘉木赶紧摆手解释道,“她只是想睡觉而已!”
“也是,小猫晚上要捉老鼠的。”月蓉听嘉木这样说,也不便再呆下去,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也就离开了。
嘉木蹲到恩忆的小窝前,怯生生地问,“小白应该喜欢月蓉表妹吧。”
“你没听过同性相斥么,我又不是同性恋,我干嘛要喜欢她!”
“小白你不是不喜欢,是讨厌月蓉表妹。”
“我怎么可能讨厌她,我干嘛要讨厌她!”恩忆心虚地咆哮着,她突然有点不明白——是啊,自己干嘛会不喜欢月蓉这样善良漂亮、个性又好的女孩呢?
窗外突然倾泻而下的雨水,扰乱了恩忆的思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