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落快步走到木子衿面前，不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你昨夜给泡泡喝的是什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未醒？”
“你昨夜不是也喝过？”木子衿答得淡然。
“是啊，那为什么我没事他还是那样？”苏小落知道泡泡跟木子衿向来互相看不过眼，也有点担心木子衿会对他做什么，但跟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不过是小孩子抗性略差一些罢了。”木子衿谎话说得毫不心虚，“你的酒量再差，也差不过一个奶娃吧？”不过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奶娃而已……
“是这个理。”苏小落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说，“我也只是顺口问问而已。我们现在就去找掌门吧。”
“好。”
再次绕到掌门的厢房，却被告知其正在用早膳。两人只好再去往用餐的地方，但见一紫衣美男蹲坐在木椅上，身前的饭桌上已堆积了数目不少的鸡爪残骸。
从未见过比自己还没有吃相的人，苏小落一时看得呆住。等那美男啃完手上的那只鸡爪，顺手扯过边上小沙弥的衣袖擦了擦嘴，在小沙弥无声的哀怨眼神中悠然道：“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嘛，穿红衣服的那个，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吧。”
苏小落偏头瞅着木子衿，貌似这屋里，也就他一人是穿着红衣，张扬中却是低调异常。
“恐怕，还得多叨扰两日。”木子衿答得同样悠然。
“喂喂喂……你真把这儿当你家了啊！”美男做出一副快要跳脚的样子，若不是没有那道具怕是还会上演什么是吹胡子瞪眼了，“平生最恨别人顶着一张骚包脸在我面前阴魂不散的人了！”
“噗……”苏小落看了看木子衿，又看了看今日刻意穿成紫色，一头黑发梳地滑溜溜的掌门，以她的角度看来。一身火红色的木子衿确是比此时高贵冷艳的掌门稍多了些风采。
但是，男人应该在意这些吗？
木子衿不动声色地消化着额际的黑线。
掌门以一个自以为极其展现魅力的姿势，衣袖大挥，拂开眼前的碟盘，手肘撑桌，指尖提颚，桃花眼眯起勾人的弧度：“丫头，昨日叫你用池水泡澡可是没照做？瞧这一身脏的。”
苏小落有小洁癖，却总是不怎么愿意洗澡的。当然，这在有净身术的前提下是互不冲突的。昨夜醉酒后一觉睡到大天亮，一个净身术直接就搞定了，之所以要给小奶娃洗澡纯粹是想要用水把他弄醒，不过效果嘛，就不言而喻了。
而掌门跟她说的话，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就算还记得，又怎么会照做。要知道对于苏小落来说，能用净身术还去洗澡分明就是多余，费时费力，头发还得用法术烘干，要知道法力用掉之后也不是立马就能恢复过来的。
掌门见苏小落神色游移，心知她又陷入自己的思想里面去了，也没打算等她回答，就自顾自接着说下去：“你且去泡个澡，不用太久，一刻钟就够了。”
“嗯？”苏小落回过神来，听到掌门说的话，并不打算接受这个看似没有必要的建议，学着之前见到的江湖人士一样将双手横抱在胸前，下巴高高抬起：“你只需叫那个奎隐大师将我徒弟的方位告诉我就可以了，其他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不识好歹的丫头。”掌门冷哼一声，“你以为那池水是普通的池水吗？那可是混杂着瑞映山的草木精华，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苏小落也不得不对掌门此刻的傲娇模样落下黑线，说得那么珍贵的样子，其实还不是在那边的小溪随便挑过来的……
“你那气脉还没完全融会贯通，要是不好好调理，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掌门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摇头叹道，“不听本掌门言，后悔可别来找我。”
苏小落最是不怕被激的人，任你说得不怎样会如何，她不感兴趣的事情就不会去做。掌门见她完全不为所动，也无可奈何，只得用眼神把意思传达给木子衿。
收到桃花眼递过来的信息，木子衿故意犹豫了几时，这才慢悠悠地对苏小落说：“掌门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泡泡不是还没醒么，你去泡个澡也不妨事的。”
真不知道这澡有什么好泡的，还两人都劝她的阵势。苏小落朝木子衿撇撇嘴：“好吧，那我去泡好了。”
木子衿看似无意的眼神瞥向掌门，后者却将其自动理解为十足的挑衅。不就是提早认识她几天了嘛，瞧那了不起的样儿！
这边苏小落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往房客专用的单间浴室，那边两男人挑了个环境雅致的禅院围坐在石桌前。
面前摊开一副棋盘，白子黑子皆走的闲适淡然，看起来甚是和睦。
“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偷偷跑下来，当真不怕吗？”掌门眼角含笑，白子闲闲落在棋盘边缘。
“有何惧之？”木子衿黑子随意落于一处，看似与整盘棋子都脱离了联系。
“这倒不像你的风格了。”掌门撑着下巴，白子又落在边缘，“也是，如今的你同之前，可是大有不同了呢。真是难以想象。”
“总不能千万年都一成不变。”木子衿仍旧落在毫无关联的小角落里，“那样岂非太过无趣？”
“这话由你口中说出来倒是新鲜得紧。可惜了……”掌门将白子落在中间一处，整盘看似随意的棋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大片黑子被吞噬，形势危急。掌门看向木子衿，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现在才发现未免迟了些。”
“未必。”
木子衿瞥了眼掌门，修长手指不紧不慢地抓起黑子，淡然落下，不待掌门说话，就起身离开禅院。
掌门看着木子衿的背影，比起从前的闲适，此时更多了分潇洒的感觉。想了想，竟笑了起来：“也罢，顺其自然倒也不错。”
紫衣渐渐消失在禅院的转角处，一阵风过，大片大片的桂花排着队往下落，不少飘在石桌上那副未完的棋局上。纷纷扬扬的桂花夹杂在黑白各居一半的棋盘上，那画面说不出的宁静致远。
棋局未完，而结局未定。
此间种种，又岂是一盘小小的棋能体现完全的呢？
苏小落初初是带着些不情不愿的情绪，可当全身都浸泡在温水中时，那浑身瞬间舒畅的感觉让她忘了之前的小小不开心，大大方方享受起了沐浴的乐趣。
浴室挺大，浴池长宽三丈左右，面上浮起阵阵白雾。小沙弥将她领至门口就赶紧退了出去，顺便帮她把门给带上了。
洗着洗着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她想要凑近去看，无奈雾气实在太大，根本看不清楚。她只得再用脚去感受，刚碰到，那东西就迅速躲开，再要去触碰却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了。
苏小落虽然是粗神经，但也还不至于认为那是幻觉或者是小鱼小虾之类的东西。只是指尖随意捏起个火术的法诀，往前一扬，那些雾气就沿途消失，露出水底的情景。
“……”
“……”
苏小落看着水底那个裸着身子的女子，女子全身埋在水底，发丝在身边飘荡，抬头看向苏小落。
“你是之前那个女子？”
“……”水里不影响她听到苏小落的话，女子刚要开口，嘴边吐出一串泡泡。——#为什么每次都有奇怪的东西阻止她们的对话？
虽然是问句，但是记性不是太差的苏小落显然是已经认出了一刻钟前还见过的女子，即便她现在没有穿着黑衣。
谁说非要穿着衣服才能认出来的？
有没有觉得上面那句话好像有些奇怪？
“哗哗……”既然已经暴露了，女子也不准备再躲藏，干脆直接冒出水面，顺带潇洒地将脸上的头发扒拉到身后。也顺便赏了苏小落一脸的水。
“你在这里干什么？”苏小落问。
“你呢？”
“洗澡。”
“同上。”女子答完，挨着苏小落躺下，闭上眼，一副安心享受不想说话的样子。
苏小落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看了看女子，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感受水亲近身体的触觉。
这一闭眼，就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那女子已经离开。这时候有小沙弥在门外喊道：“姑娘，你洗好了吗？掌门说沐浴不宜过久，若是洗好了请早些出来。”
“哦，好。”苏小落用水洗了把脸，起身穿好衣服。别说还真有点乏力的感觉，索性坐在浴室等到体力恢复了才走出去。
先是回了趟住的房间，看泡泡还在呼呼大睡完全没有要苏醒的痕迹。这才往掌门的禅院而去。
路上遇到正好也要去找掌门的木子衿，在木子衿的一句“好巧”中又搭成了伴。
“你一直往西走就能见着你徒弟了。”苏小落还未开口，掌门就如是说道。
“可是我之前就是从西边过来的吖……”
“还要再往西。”掌门头也不抬，“大概到了莫桑国就差不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