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岚嗜酒,非五百年以上仙酿不饮。为了照顾这株异型酒岚,离月不得不常常跑到醉仙阁去顺仙酿,久而久之,同阁内的管事仙者也结交下了不浅的友谊。
喜欢来醉仙阁取酒的,还有常常被命册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司命星君,这天离月刚刚从醉仙阁走出来,就撞到了进门的司命星君。司命看着离月手里提着的两大坛,封泥上印着的分明是桃谷仙子最拿手的桃花酿,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啊!
司命忍下眼里的渴望,扶了离月一把,淡淡道:“离月仙子拿这么重的东西,不若我帮你提到皎月阁去吧。”
“司命星君公务繁忙,不劳烦了。”仙拿东西又不用真的使上多大的劲儿,离月只当司命是在跟她客套,也客套地回绝了。
哪知她刚走了两步,司命又跟了上来,指着离月抱着的桃花酿咂咂嘴:“不妨事,仙子怀中所抱可是桃谷仙子所酿的桃花酿?”
“正是。”离月这才明白司命的原本意图,不过她对司命星君本也有点好感,故而道,“若是星君不嫌我皎月阁简陋,便请一叙吧。”
司命跟着离月到了皎月阁,却远远见到阁内仙光四溢,照亮了常年阴郁的皎月阁。
“这是?”皎月阁内只住着离月和一个低阶仙童司命是知道的,看着仙光分明也是上仙的程度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向离月询问,就见原本还在他身旁的离月已经飞身去了阁内。
酒岚是从古至今唯一一株修出灵识的酒岚,她进阶上仙之时,仙界之内酒岚的香气久久不散惊动了仙帝。仙帝亲自接待了她,将她封为酒岚上仙。
当问到她想要在哪里建造府邸时,酒岚一语惊仙:“我要住到十三重天去。”
一个刚修成人身的上仙主动向木子衿神君示爱,这是仙界历史上的第一次。这可担着猥亵尊神的罪名,众仙都悄悄为她捏了一把汗,可惜的是,木子衿神君却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回应。
迟迟得不到答复的酒岚上仙有些失落地回到了皎月阁,她不愿意再造府邸,还是赖在离月的殿内不走。离月也不赶她,只是对她的执念完全不能理解,在离月看来她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并且坚持得有点不可理喻。
可酒岚一直不愿意放弃,她每天都在尝试着用自己的神识去冲破十三重天的禁锢,结果每日耗尽法力虚弱不堪不说,就连仙界的禁锢她都无法冲破。
有时候酒岚累了,也会跟离月说说话,或者一起到仙界各处走一走。离月性子活泼,酒岚渐渐也跟着活泼起来,活泼的性子在仙界向来很受欢迎,到后来,仙界大多数都成了他们的朋友。也都知道了酒岚喜欢木子衿神君到了痴迷的地步,可她分明连神君的面都没见过。
也是朋友过了路好走的缘故,有位去过九重天的上仙跟她们提起,木子衿神君每隔50年就要去九重天监督各神的具体职务情况,如果酒岚想要见他的话,只需算准神君到九重天的日期便可。
神君的生活很固定,多年来,他都是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因为凌风上神的关系,要把酒岚带进九重天也并不是那么难。
相处的日子久了,离月早就把酒岚当成了挚友。甚至到了后来,她对于攻擂木子衿的执着劲头比酒岚还要足。在离月看来,酒岚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便是已经认识几千年的凌风也给不了的那种亲切感。
仙界的仙人们都知道,要想欺负酒岚的话,就要先过离月那关,意思就是至少要干的过凌风上神。下神与上神之间的距离都是无限远,更何况是仙与神之间的差距,没有哪个仙人愿意无故招惹一个上神,更何况酒岚是个很受欢迎的上仙。
从大家都积极帮她准备这一现象就能够看出来。
凌风透露了木子衿到九重天的具体时间,还提前把酒岚带到了九重天里熟悉环境。
待到木子衿来那日,酒岚已在九重天候了整整半年,对于仙来说,半年时间并不算什么,但若是拿来等待,却是极为漫长的。
酒岚守在木子衿必经的路上,那抹红色身影走近时,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整个脑海里全是他的信息,那些久远的记忆蜂拥而至惹得她的眼角瞬间湿润。当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时,却见木子衿已走了老远。
她赶忙追上去,焦急地喊:“神君!神君!”
木子衿并未回头。
“神君可还记得我?”酒岚试探着问。
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摇头。像是听到了一句跟自己完全无关的话一样,木子衿脚步不停,渐渐消失在层层雾霭之中。
木子衿会在九重天逗留十日,而这十日,酒岚日日候在那处,问上同样一句话,看着木子衿头也不回地从身旁走过。直到最后一日,她还未开口,就听见面前有人说:“九重天上仙不可久留。”
“嗯?”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木子衿在跟她说话,当下欣喜得紧,欢快道,“神君可是想起我了?”
木子衿长着一张俊美的脸,那样的容貌放眼六界怕是再无媲美者,只是他面无表情,就连眼神也是毫无起伏。他道:“速速离开。”
九重天上,仙人不得久留,否则会被天道惩罚毁去大半修为。许是见她对自己有些庸俗情感,木子衿破天荒地提醒了她。
而这个常识,离月早就跟她提过了。但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如若此次不成,又得再等百年,她等得起,却不愿意。
“神君,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一起住十三重天,就如过去的那几万年一般,可好?”酒岚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木子衿却并不记得她了,或者说并不想记得她了。不管是三万年还是三十万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混沌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她跟远处的星辰身旁的流石没有丝毫分别。
木子衿还是走了,酒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九重天届御风而走,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而后一个又一个的百年过去了,酒岚执着地追随着木子衿的脚步,甚至感动了住在九重天的隐居上神。此上神常年云游八荒,也是唯一一个不畏惧木子衿的上神。
此神名曰奎隐,他的门下有诸多弟子,司命星君、司药星君、司膳星君、司乐星君等各星君皆来自他门下。而此次,他收了酒岚做最后一个弟子。
对于酒岚的情感,他并未做过多的干预,只是对她道:“莫怕,师傅一直都在。”
而真正要怕的,却是在新一轮仙魔大战来临之后。
魔界休养生息了整整三万年,其首领魔君直接叫板仙帝。哪知仙界诸位常年玩乐,早已忘了如何战斗,偏偏神界一直处于袖手旁观的状态,导致仙界节节败退,损伤过半。
眼看仙界又要面临灾难之时,神界的神女下届相帮。神女的法力只在木子衿与奎隐之下,却又远不是魔君的对手,最终还落入了魔君的手中。
第一个坐不住的却是木子衿,他来到阵前,让魔君交出神女。魔君却道:“若你们能将酒岚上仙拿来交换,我便放了她,如何?”
酒岚修炼时曾去往人间历劫,三世情劫,皆遇上了魔君。彼时魔君也正在历劫,相比仙人历劫归位后会遗忘细节,魔君归位后却将那三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魔君首次体会到触动的感觉,他久久不能忘记酒岚曾带给他的感觉,最后忍不下思念的魔君发动了仙魔大战,只为了名正言顺地带走酒岚。
酒岚得知这个消息后,也赶到了阵前,正好听见神君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好。”
一个独一无二的神女,用上仙去做交换,无疑是不用考虑的。
“为什么?”酒岚心中郁结,却只能问出这样苍白的话。
木子衿没有回答她,甚至在临走之前,还取走了她大半的法力,只因酒岚的灵力的天然的疗伤圣药,神女的伤势太重需要治疗。
魔君带走酒岚之前,酒岚一直看着木子衿,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天道无情。”魔界的队伍返回魔界的途中,忽然传出木子衿遥远而冰冷的声音。
酒岚大笑出声,却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