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名字?”陈烈皱眉,十分疑惑。
忘得真彻底。
疏锦止笑,深深的看他一眼,也不多费口舌,利落的将背后长箭拔出来,鲜血一时四溅。她却眉也不皱一下,直言道:“如何会不知——只是你让我离开吧,我不想和你动手。”
“我也不想和你动手,但是我必须把你留下。”说话间陈烈又是一箭射来,疏锦猛地向后倾倒,与马背呈水平线,那支箭划过她飞扬的发丝,直射入大理石地面,整个箭头都没入石中,可想而知若射中疏锦会是怎样的场景。
疏锦再也不去看他,策马掉头,招呼顾杳止和李观渡两人一起,直接往前行。
陈烈皱眉,运起灵力翩然从城门上飞来,掠过三人头顶落在距他们三丈开外的地面,一袭红衣恍如妖孽。
他伸手取来两支箭同时搭在弓上,却并不对准疏锦,而是指向顾杳止和李观渡两人。
“我拦不住你,但是他们的命我可以留下。”
此时的陈烈冷酷逼人,让疏锦觉得陌生。
李观渡双拳一紧,就要动手,疏锦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她不想伤了陈烈,也决意必须离开,那么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叹息了一声,缓缓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幅画,猛然抛向上空,那幅画唰的一声展开,让人难以忽视。
陈烈怔怔地看着那幅画,脑中一片混乱。
疏锦趁这时便和两人一起绝尘而去。
就在那幅画卷快要落地的一瞬间,陈烈灵力翻涌,那幅画便被吸入手中。
他死死盯着这幅画看了许久,连疏锦三人何时去的都已记不清。只知道他回到皇宫的时候,脑子胀得快要炸开,隐隐觉得有些真相快要浮出水面。
关于东宫妃,也关于自己。
他就算再蠢也看得出那画上起舞的女子是太子妃,而那红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陈烈。
是不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缘?
为什么,他会忘记了……
正想着,陈烈已经迈进长乐宫殿门。
唐明帝花镜唯躺在榻上,看到陈烈进来的一瞬间就知道他定然没能留住她。
“她还是走了么?”花镜唯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陈烈看到他的脸上满是心如死灰的情绪。
“对不住……我没能留下他们。”陈烈说完便跪下请罚。
花镜唯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都是命数。朕强求也强求不来……你退下吧。”
陈烈本来还欲去安慰几句,但话到嘴边却不知怎样开口。最后也只有默默退下,只是临走时花镜唯的眼神让他永生难忘。
那是绝望,孤独,痛苦和追求死亡的眼神。
漆黑浓烈得让人莫名恐惧。
而陈烈出了长乐宫就一路回到自己的厢房,随后紧闭房门,细细观摩那幅画卷。
忽而他看到画卷右侧底毫不起眼的地方,有着一方小小的私印。
红衣。
“竟然是……我画的?”陈烈惊疑不定,他什么时候画的?
完全没有印象。
他不禁取过一盏茶,猛地大口饮了一气,神绪刚刚平复,他却猛然怔住。
好熟悉的一幕。
画卷……饮茶……
脑中模糊出现一幕男女对话。
“你猜我要送你什么?”
“什么?”
“你猜?”
“我不猜。不说我可走了?”
“……我和你?”
“是啊,我画的你那日起舞的样子,你看像不像?”
“真像。你幸苦了……我以茶代酒敬你。”
陈烈想着眼角莫名流下两行泪,往日他和疏锦的过往一一回放。
“红衣公子,我发现别有用心也同样适合你。”
“若不信我者,我绝不强求。”
“为什么救我?”
“因为世上没有第二个你。”
……
“我希望,你活着。”
陈烈脑中轰然涌入所有记忆,疼痛如万针刺入,蓦然昏厥。只是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仍旧紧紧握住那幅画,呢喃着:“疏锦……我怎么会忘了你。怎么舍得,你明明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西北上阳关外,太原城以南五十里。
这里是南唐大军的驻扎处。
此时的军队士气地到了谷底,大多数人脸上都闪烁的是慌乱和惧意。
不仅仅是因为太原城门处一役大败而退,更重要的是南唐大军的灵魂人物太子花镜羅重伤昏迷,生死难料。
他是南唐士兵的信仰,他在,战意和信心就在,他亡,那么这二十多万南唐大军,就会不堪一击。
是夜,风雪渐渐停了,天气似乎比往日都要暖,但是南唐将士们的心却渐渐寒冷。
太子大帐。
婳伞坐在太子榻边,一口一口地喂着汤药。虽然大多数药水都流了出来,但好歹也有一些渗入太子的喉咙。
太子已经昏迷九天了。
谁都已经不抱希望,只有婳伞夜以继日地在太子身旁照顾,任谁来劝说也决不离开一步。
她大着胆子伸手抚上太子的脸,一一勾勒出轮廓,轻声抽泣。
忽而她想到什么,低下头凑到太子耳边模仿着太子妃的语气说:“太子殿下,我来了。你再不醒过来就见不到我了。”
说完婳伞正要起身,突然她脸上感到一阵温热。
她猛地转头,看到太子殿下的眼角缓缓有泪淌下。
那是……他的眼泪啊。
婳伞震撼得一动不能动,却惊觉太子的双手已经揽在她的腰上,如想象中一样火热有力。
她惊呼:“太子殿下你醒……”
话未说尽,神志仍旧处于模糊状态的太子已经一个翻身将婳伞压在身下,用唇堵住她的话。
大帐外月色正浓,难得的好天气。
而隐约间婳伞听到太子流连在她的脖颈时,囫囵不清地喊着太子妃的名字。
她一瞬间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湿了大片大片的枕面。
“怎么你心里就只有她呢……一次次将你逼入绝境,一次次伤你让你痛不欲生。她到底哪里好?”
太子迷离的往下游移,断断续续的回答:“爱你……就连你杀了我,我也觉得……荣幸和满足。”
婳伞眨了眨眼,然后缓缓抬手环上太子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