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师弟，不必如此忿愤，我还有事问这小孩……”
若是没有别的长老再开口发表意见，自己的罪行只怕就这么定下了，杜方心下也不禁惴惴，然而就在此时，左首第二面铜境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旋及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也不知多大年纪了，脸上的皱纹一层盖一层，惟有一双眼睛倒是明亮无比。见到这个老道的模样，铁石道人与雨师道人都不禁吃了一惊，齐齐低首行礼，叫道：“空城师兄……”
单凭这么一个称呼，便可知老道人在门派之中的身份，要远远高过他们！
“小孩，三天之前你跌入了禁地之中，那里有古阵隔绝，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杜方脸上也现出了一丝迷惑，叹道：“不瞒师伯，我也着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能将事情的发生告诉师伯……”
说着便将那日逃入竹林，跌入禁地，之后逃出来的事情讲了，整个过程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连巫妖之事也老老实实说了一遍，因为这巫妖已经在人前透露过，纵是想瞒也瞒不住的，不如如实相告。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那柄刀主动送你出来的？”空城长老闻言也不由微愕。
“弟子确实做过那样一个怪梦，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神兵化生，产生神识，也不算什么怪事，只是不知道这柄刀破土之日，对我玄天道门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空
城长老说着，轻轻打量了杜方一眼，又道：“小孩，你修炼的是《冥河心诀》？”
杜方恭敬道：“正是！”
空城长老面露疑惑，道：“修行之中，没有被心魔困扰么？”
杜方道：“弟子修行至凡人境第四重，已经遇到两次心魔，但弟子虽年幼，却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纵然心魔肆虐，也损不得弟子分毫！”说到这里，杜方也微感自豪，老头子说道门会维护有潜力的弟子，而自己在前不久突破了第二次心魔之后，短短几天里，已经步入凡人境第四重，一年时间，四重修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有潜力的弟子了，更何况自己还悟透了符道？
“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说的好，我们道门修行，如履薄冰，最重要的便是这两点了！”空城长老轻轻点了点头，向其他几面铜镜说道：“其他几位师弟还有要问的么？”
原本古井不波的几面铜镜忽然闪起了淡淡的灵光，旋及几个道人的面目出现在了铜镜上，看到他们，连铁石道人都不禁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长老高高在上，虽然他们可以通过铜镜关注这赏罚堂的一举一动，但平时都忙于修行，谁有那闲功夫来监督？
先前铁石见雨师道人对此事关心之极，便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又见空城长老露面，更是微觉震惊，此时又见到四五面铜镜亮起，心里已经有些庆幸了，幸好自己没有草草将这个小子定罪，不然这些道长们怪罪下来，自己这赏罚堂长老之位可坐不稳。
其中一个白衣道人盯着杜方道：“小子，我听说你一个月时间悟透了符道？”
杜方也不知他怎么知道这事的，但关系到自己命运，急忙老老实实答道：“回师叔，确是如此！”
“如今掌握了几道符理？”
“弟子惭愧，只凭《符道初解》上的图文讲述，参透了火符及金甲符两道……”
“很不错了，凭那《符道初解》便能自己参透两道符，我玄天道很久没有出现这样有悟性的弟子了，小子，我乃是宣化峰长老奇书，有时间你可来我处，我指点一下你的符道……”
又一人道：“小子，你修行的乃是《冥河心诀》，若有一日你突破了异人境，可愿将修行心得写出来，供我玄天道弟子参研？”
“弟子本是玄天道弟子，自然义不容辞……”
“小子，听说你剑法练的很不错，短短时间就能掌握你师傅的大混沌剑意了，此事是真是假？”
“不敢说掌握，小有心得……”
“小子，你结婚了没……哦不，订婚了没……”
……
一时间，众道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听他们这口气，竟似乎对杜方进入玄天道以来的所有事情都了若指掌，对于杜方的潜力，都称赞不已。
他们这些人里，没有一个问杜方偷窥一事是真是假，而是如老头子所说的，更关心杜方的潜力，换句话说，就是更关心杜方的“价值”，在肯定了杜方的“价值”后，他们也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有的要指点杜方，有的干脆要替杜方订个娃娃亲……
那满脸皱纹的空城长老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先不要说那些事情了，刚才屠龙师弟传信于我，让我好好观察一下这少年，免得使玄天道失去了一棵好苗子，这一看果不其然，想必你们也接到了屠龙师弟的传讯吧？这少年资质确实不凡，好好陪养，未必不能和其他道门的那几个小天才一较高下，可怜这样一棵好苗子，倒是险些毁在了我们手里，幸好还未铸成大错……”
“原来是师傅传信给他的……”
杜方闻言心里一动，看来老头子虽然嘴上说不帮自己，还是暗中帮了自己不少的。
铁石道人坐在一旁，也颇为震惊于杜方的潜力，但他看着众位长老竟然没人详细去问事情究竟，倒是关注一些其他的事情，心下也颇为无奈。不过他心里也有了计较，既然眼下门中好几位长老都已经露出了对这少年的关心，那便不能再由他一个人来定少年的罪了，至少也要诸位长老都发表一下意见才行。
“诸位长老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铁石道人等了一会，见无人再开声了，便起身问道。
“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雨师道人忽然冷冷说道：“这小贼心术不正，偷窥瑶师妹的女儿沐浴，被赏罚堂弟子发现之后，还大开杀戒，将赏罚堂弟子杀死一人，打伤两人，这等大错，难道就因为他有些潜力，便要白白放过不成？若是如此，那我道门规矩何在？人人都像他这般无法无天，那道门成了什么样子？”
“这……”
众长老沉默下来，雨师道人的话也有道理，他们虽然有些“惜才”，但也不好明目障胆的赦了杜方的罪过。
其实刚才他们露出“惜才”之意时，若不出意外，是不会将杜方交出去做替罪羔羊的，然而雨师道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坚持要将杜方订罪，这就导致了不愿得罪他的长老保持了沉默，毕竟杜方就算是个有潜力的苗子，为了他得罪雨师道人，那也是不值得的。
而杜方此时心底也恨透了这个雨师道，为了自己的弟子，他就要强硬的将自己交出去，这般行径，已近乎无耻！
“空城师兄，您怎么看？”
铁石道人却似乎没有听到雨师道人的话，而是转向空城长老说道。在今天露面的五大长老中，论资历，自然是空城长老为尊，就连如今的掌教饶化羽，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师兄”，这件事上，他的意见自然也是最重要的。
他如果要保杜方，那杜方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如果也被雨师道人的话逼住了，保持沉默，那么杜方就算有些潜质，也要承担此事的罪过。
空城长老沉默了片刻，淡淡说了一个字：“保！”
就一个字，却表明了一种态度，不是问清事情真假，而是“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