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关的关防城墙和普通的城墙不同,关防不是大门而是闸口。因万年河常年奔流不停,因此闸口做成栅栏的形状,若是放下来便可拦得住船只而又不至于拦住水流。
城门洞极大,这是为了方便军舰进出,花楼的楼船再大,也只不过是军舰的十分之一大小,对于这城门来说楼船小的太多。
闸口并未放下来,城楼上却有军士,看楼船过来便用力击鼓,艄公放下锚停船,从城门洞里划出一艘小艇,小艇上站着四个军士。
看到披甲执杖的南唐军士要上船,几个随从有些紧张的伸手摸向腰间,顾畹含笑起身,纤纤玉手摸在随从的腰间,吓了他一跳:“这位大哥,有酒有肉有乐子,站着做什么?”说着便端起大碗给他硬灌了一碗酒。
这一举动瞬间提醒了其他的人,他们大声的说笑起来,顾畹的丫鬟们也凑热闹跟着哈哈大笑。
军士登船,顾畹看到是孙都统,起身整了整头发,含笑:“孙大人辛苦。”
“顾姑娘这是去哪里?”
“出关夜游,今晚月色不错。”姬青松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艾孜克的手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这菜肴真是特别,客人从何处来?”孙都统问到了厅里的膻味,看着大碗的酒和那几个看起来便是练家子的蛮人,退后了一步。
“亳州来的。”顾畹笑着,侧身一指艾孜克:“尹公子。”
“亳州姓尹的?”孙都统看了顾畹一眼,绕过她行至艾孜克身边,仔细端详着艾孜克的容貌:“尹公子做什么生意?”
“马匹。”艾孜克的随从虽然还在饮酒欢笑,手却早就已经悄悄按在腰间的刀上,艾孜克自己的一只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拔出藏在怀里的匕首。
“孙大人。”顾畹笑着从孙都统的随从手里接过册子,登记之后站在孙都统身后:“夜色就要降临了。”
孙都统看看顾畹再看看艾孜克,脸上毫无笑容,转身准备下船,行过顾畹身边时他压低了声音,可是说话的内容却还是能够被其他人听得到:“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孙都统说了这话,回头再瞪了艾孜克等人一遍,像是一句威胁。
“孙大人安心。”顾畹笑着点头。
守军的小艇划走,艄公才拔锚,船驶入那大的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门洞,黑黢黢只燃着几个火把,根本照不亮这门洞。
水流很急,船很快穿过了门洞,奔流关外连着的就是双容海口,是上下容海的交接之地。
上容海海水寒凉,水色呈深蓝色,下容海水温暖,水色呈深绿色,若在白日看来,两边水色界限便是万年河入海口,界限清晰,是为栾京一景。
夜色降临,水色界限看不清了,可是上弦月清晰明亮,繁星点点,海面壮阔,水声逐渐减弱,海潮的声音隐隐传来。
天地壮阔,楼船的小小音乐在这一片壮阔之中再难以引人注意。
艾孜克起身走出来,站在船头:“真美。”
顾畹走向艾孜克,站在艾孜克身边:“少爷觉得夜游奔流关外感觉如何?”
“很爽朗。”艾孜克笑着回答。
“少爷乐在其中,是因为少爷胸怀天下大事,看到这壮阔场景自然心胸开阔,可是寻常的客人夜游到此,并不会有少爷这种乐趣,少爷有没有想过,他们出了奔流关都玩些什么?”顾畹笑着,回身指一指奔流关的城楼。
黑夜之中看不到城楼上的守将,但是顾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艾孜克等人的行动依旧在守将的监视之下。
“他们来玩什么?”艾孜克在心中已经隐隐对顾畹产生几分敬意,听她这样说,自己也有了兴趣。
顾畹笑着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打开来,里面是一种有些反光的粉末:“少爷你看我。”她捏一小把,朝海水里一扔,粉末反射月光,一片闪亮像是小小冰晶落入水中。
“这有什么好玩?”艾孜克看来,就像是草原上的姑娘在春天把花朵插在自己发辫上的行为一样,不过是女孩子胡闹的举动而已。
姬青松却来了兴趣:“少爷稍安勿躁。”
顾畹依旧在朝水里扔这些粉末,艾孜克虽觉得无聊,可是依旧耐心等着。
正觉得无趣,忽然传来一阵歌声。
这歌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如同天籁,海面不远处盈盈泛起一片光芒,那幽蓝色的光芒缓缓朝着楼船靠近,歌声也逐渐靠近。
“那是什么?”艾孜克大奇,姬青松也激动的脸上发红,声音都跟着颤抖,船舱里的男人全都涌了出来,每个人都觉得很惊奇。
“少爷,那是鲛人。”姬青松觉得心越跳越快,他只听说过皇帝陵寝之中用鲛人油来点万年灯的传说,却从没见过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