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鲛人神勇善战凶残嗜血,生活在海底黑暗之处,从不在人面前显露自己,偶有船只传说捕获鲛人,也是老弱病残垂死的鲛人不慎被抓住。
那些光芒靠近,船上的人看清,海面之下有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和常人一样的人靠近,他们也穿着衣服,那些衣服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在水中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他们在水里唱着歌,看衣衫和发型的款式貌似有男有女,他们笑着唱着歌靠近楼船,伸出手来像是在收集这些粉末。
顾畹站在船头笑着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鲛人用同样的话回答她,他们像是聊的很开心,说了几句便哈哈笑起来。
顾畹回身将锦囊递给艾孜克:“少爷要来么?”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龙骨、接骨木、佩兰之类的草药熬制成的,对于人无毒,对于鲛人来说是治病的良药,他们无从获得这些草药,我给他们,他们就用歌声来谢我。”顾畹笑着,艾孜克也抓起一把扔进海里,鲛人游向他扔下草药的方向,对他笑起来然后唱起歌。
奇怪的是,他们的歌声变了,从刚才的柔婉变得有些类似北国歌曲的刚强苍凉。
“这歌声?”艾孜克惊讶的听着。
“鲛人能通过一个眼神直达人心,他们知道你想听的曲子是什么样子。”顾畹轻轻的说。
“姑娘,每个出了奔流关的楼船都是这样玩的么?”艾孜克忽然疑惑起来,顾畹轻轻一笑:“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
她转了个身美艳动人不可方物:“拿得出那一袋明珠作为抵押的亳州人我从没见过,少爷这些随从都是蛮人,却一点不怕坐船,一点也不像亳州商人的蛮人奴仆,少爷的身份,衬得起这个花样。”
“你?”随从惊讶,拔出刀来抵在顾畹的喉咙处,等待艾孜克下令。
顾畹丝毫不惧,笑着对姬青松说:“先生还不救我?”
“少爷不必担心,这位姑娘若是想揭穿你我,刚才在关口她就可以跳下船去让你我被守军抓获了。”姬青松的话恰好说中艾孜克的想法,他示意随从收了刀:“这位姑娘招待我们这么好的羊肉和美酒,咱们不能对她无礼。”
“姑娘你到底会多少种语言?”艾孜克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他见过聪明的女人,草原上能干的女人比如他的王姐,能够带兵打仗,还能拉开硬弓射中天上的雄鹰。
可是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样柔弱,却又能做到这么多奇怪的事情。炼制草药、跳舞唱歌、说很多语言等等,而且又能很轻易的猜透别人的想法投其所好。
他甚至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上了船的鲛人。
“少爷,她是灵公国的巫族人,巫族天资聪慧远超常人,她自幼接受这些训练,会这点伎俩实在是太过平常。”鲛人的歌声还在飘荡,艾孜克站在船边,顾畹站在他身边看他朝水里扔药粉。
“灵公国?”艾孜克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是南唐和广阳之间的一个小国,这个国家的人擅长制作各种奇妙的东西,机关武器,生活百货等等,是个出灵巧工匠的国家。这个国家有一个民族可以使用巫术,因此被称为巫族,因为巫术在灵公国被视为下等的伎俩,因此巫族人在灵公国地位很低,灵公国的贵族甚至把巫族人当做奴隶买卖。”姬青松说着,看了看顾畹。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先生博闻强记。”
“你是被卖到这里的?”艾孜克心生怜悯:“我可以替你赎身还你自由。”
“我无处可去,而且天下没有什么地方是自由的。”顾畹怅然的看了看海面上的鲛人。
“你可以跟我去北国,在北国的草原上有我保护你,你就是自由的。”艾孜克说完这句话,脸红了红,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提出要保护一个女人。
北国的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说要保护她,那就是代表要成为这个女人的男人。
“先生既然知道我是巫族,就该知道我的能力,天下会有战乱,没有人能够保护我。”顾畹对艾孜克笑了笑:“多谢你小少爷,不过你保护不了我。”
“姑娘看得到未来事?那……”姬青松震惊,刚要追问,顾畹已经摇头:“先生贪心了,我只看得到自己的未来。”
这话打消了姬青松追问的念头,艾孜克有些不甘心:“也许我可以改变你的未来呢?”
“你会的。”顾畹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艾孜克的下巴,北国人多为络腮,艾孜克的下巴也已经长出胡茬来:“不过不是现在。”
“你真的不跟我走么?你要想好,我这一次走了,你就很难再见到我了。”艾孜克尤追问,顾畹却笑着摇头,轻轻的站在艾孜克身边把头靠在他肩头:“不,你会再来,很快再来。”
“而那个时候,姑娘已经做这皮肉生意,岂不是作践了自己?”姬青松替顾畹可惜,也跟着一起劝说。
“先生错了,这是我的命,不是作践自己,而是机缘。”顾畹却抓了一把药粉撒进海里,鲛人的歌声忽然变得十分欢快,节奏越来越快,顾畹笑着跳起舞来,想一朵欢快的火焰在每个人身边旋转起来。
这歌声很有感染力,让每个人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摇摆身体,顾畹端起酒来一边跳一边喝,她的笑容灿烂得一点也看不出勉强。
天快亮的时候,楼船才返回留香河的渡口,顾畹的马车等在渡口,搭载众人一起返回花楼。
下车的时候,艾孜克抬头看到花楼上写着“绿柳楼”。鸨母果然守信,将那一袋明珠一个不少的拿了出来,艾孜克刚要收起来,心念一动拿了一颗出来递给顾畹。
“多谢少爷赏赐。”顾畹接过去,艾孜克却涨红了脸:“不是,不是赏赐,这是礼物。”
顾畹看着艾孜克认真的样子,点点头将明珠放在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是礼物。”然后她轻轻的取下了发髻上的红色缎带:“这也是礼物。”
艾孜克接过去,鸨母却吃惊的张大了嘴:“姑娘,姑娘,这……”
“无妨,就这样吧。”顾畹看了鸨母一眼,然后冲艾孜克笑着说:“等少爷下一次来栾京,别忘了来找我。”
因为顾畹已经看穿了艾孜克的身份,姬青松和其余的随从都觉得应该尽快离开栾京,从章台街出来以后,一行人来不及梳洗,尽快收拾了东西离开栾京朝北国返回。
出城的时候,艾孜克坐在马背上,将顾畹的发带束在自己的手腕上。姬青松看到艾孜克袖口露出那一抹红色,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姬先生,她把这丝带给我,为什么那个女人那么惊讶?”艾孜克忽然发问,姬青松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说:“她解下这发带,就说明她接受了竞价。”
“嗯?”
“她解下发带的时候,标价最高的那一位将成为她第一个男人。”姬青松说完,看到马背上的艾孜克颤抖了一下。
艾孜克回头看着栾京的城墙,手腕上红色的发带像是有些发烫,他想扯下这发带,却最终叹了一口气没有动手。他回过头来,看着扬起烟尘的官道:“姬先生,南唐是个很美的地方。”
“嗯?”姬青松觉得艾孜克的话重点不在这里。
“但是他们毁掉了所有美丽的东西,他们不配拥有这美丽的地方。”艾孜克挺了挺胸,姬青松颤抖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