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卉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去停车场开了车去超市了，请了好些天的假，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提前一天和科长说了，今天过去上晚班。
从后面打了卡进来，远远就看见笑笑杵在柜台上写东西，舒卉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狠狠被拍了一下。
笑笑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魂不定，见是舒卉吓她，眉毛一竖上来就要打她，嘴上骂着，“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舒卉心情好笑呵呵地任由她追着上蹿下跳地跑，现在正是饭点客人也不多，边上的收银都往这边看两个小姑娘闹做一团。
“好了好了，我向你赔罪还不成么，好笑笑饶过我吧……”舒卉被她这么一通追急忙讨好，塞过手里的纸袋子，“这个给你吃，都是味道最好的，我特意留下来给你的。”
笑笑最是喜欢吃的，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记追她了，抱着纸袋子就蹿回到了服务台里头。
舒卉倚在柜台上看着她颇有兴致地翻看袋子里的小糕点，这些糕点都是荣暨那里的师傅才做的出来的，各个小巧别致，样式都是市面上没有见过的，一块糕点不过拇指大小，放在手心里的就像艺术品一样好看，荣暨知道她没有吃过瘾，就让人装了给她留着当空闲时候的点心吃，现在被舒卉拿来送人情了。
“这是什么啊？好漂亮！”过来交账的收银如玉看见笑笑手里的点心眼睛一亮。
“这块是蓝莓味的，你尝尝。”舒卉拿了一块放进她嘴里，收银员一天手上要过那么多钱和东西，到家了一洗手往往都是像墨汁一样的，脏的很。
“好吃哇！”如玉叼着糕点口齿不清地说，入口的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满嘴都是蓝莓的香味和甜味，可见配料下的足，她绝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
“是吧。”舒卉也觉得味道不错，只是尝多了也并不觉得新鲜，倒没有她们这样新奇喜欢。
“再给我几块吧，我带回去阿雅尝尝。”如玉把数好的备用金和剩下的钱交给笑笑，笑眯眯地对舒卉说。
“那敢情好，阿雅若是喜欢，我这里管够。”舒卉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还没有拆过的纸盒交给她，“里头都是不大甜的，给小孩吃正好。”如玉年纪比她还小一岁，却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孩子，阿雅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如玉和服务台的这些小姑娘年纪相仿，平日有空了也一起说说话，当下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就收了那盒糕点，拍拍舒卉的肩膀，“我替阿雅谢谢舒卉阿姨了。”
舒卉不高兴了，喊了一句，“是姐姐！”边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签字吧。”笑笑拿了单子给如玉，把她交的现金收好放在后面的保险柜里，对舒卉说，“上你的工号吧，时间差不多了。”自从舒卉请假以后她和笑笑的排班就错开了，以后不能一起上班了。
舒卉放好自己的钱包，走到收银机前面输自己的工号，突然听见耳边一个人说，“颂贤还没有来吗？”颂贤是舒卉他们科长的名字，舒卉抬眼看去，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烫着民国时候流行的卷发，除去略微发福的身材，还是挺有味道的。
笑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时间了，摸不准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只得含蓄地问，“科长现在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旗袍女人笑了笑，提了一盒绿壳鸭蛋放在服务台上，说“也没有什么事，这个麻烦你交给她，就说是我是吴董家的。”
笑笑点点头，拿了鸭蛋收起来，旗袍女人道了谢就走了。
“这个你拿上去吧，我就要下班了。”笑笑对舒卉说，又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好像有急事。
舒卉看她这样，就说，“你要是有事你就先上去交账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笑笑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利落地收拾了收银机里的现金，拉了打印机里的单子，拿布袋一包就上去了。
“秀丽来了，现在她跟你一起上对班你知道吗？”如玉把签好名字的单子交给舒卉，指指远远过来的人说。
“科长和我说了。”舒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自己从开始上班起就一直和笑笑上对班，除了平时和收银员有些接触，和这个秀丽倒真是不大熟。
“你当心些吧，她脾气不怎么好。”如玉叮嘱了她一声，就下班了。
舒卉抬首看了一眼，这个秀丽姿色当真是不错，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平日里又会打扮，今天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连衣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肩上披着客服部的黑色修身西装也是分外好看，从楼上的百货课食品课到门口防损课，只要是雄性的，没有一个不眼馋她的。
“今天上谁的工号。”秀丽踩着高跟鞋进了服务台，明明是疑问句可是硬生生地让她说成了陈述句。
“我的。”舒卉再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拎起鸭蛋对她说，“我上去一趟。”无视身后灼热的目光。
“笑笑笑笑”舒卉拎着鸭蛋在楼下生鲜区逛了一圈，看见笑笑从楼上下来急忙招手。
“咋啦”笑笑跳着从台阶上下来。
“你帮我拿着先，我去趟厕所。”把鸭蛋往笑笑怀里一塞，扮了个鬼脸就小跑去了厕所。
舒卉蹲在小隔间里给幼菀打了一个电话约她明天去洗脚，幼菀听着她的声音听高兴的，不免问，“有什么好事么？看你开心成这样”
舒卉向来是把七情表现在脸上的人，幼菀这么一问，她就像倒豆豆一样开始说了，但是知道是上班时间，也就拣重点说了，末了还感叹一句，“我有一种媳妇终于熬成婆的感觉。”
幼菀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顾虑可是却不想打击她的心情，只得遮遮掩掩地说了一句，“那就好。”
舒卉心情正大好，这话她也没有听出不对劲来，就笑呵呵地应了，“那明天你们来我超市，我上早班，12点下班，咱们正好吃午饭去。”
幼菀应了，挂了电话以后心情却不大好，那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今天上班啊。”章黎凡瞧瞧柜台的玻璃镜面，笑着说。
舒卉抬头一看，一眼就被他怀里白色的小萨摩吸引过去了，小家伙乖巧地缩在章黎凡的怀里，好像画着银色眼影的眼皮耷拉着，舒卉拉拉它的前腿，“好像生病了啊？”
章黎凡低头看着和自己萨摩互动的女孩，面上带笑着说，“有点感冒，带她打完针回来”
“她叫什么？”舒卉接过狗狗抱在自己怀里，小心逗弄，看着好像两个月左右的样子，有些分量，只是现在因为生病有些病怏怏的，很有林黛玉的柔弱感。
“candy”章黎凡说。
舒卉噗嗤一下就笑了，荣暨家的小保姆可不就叫candy，下次见了她一定要好好糗糗她。
章黎凡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女孩突然展颜一笑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动，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笑竟能这样好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什么，只得对边上的秀丽说，“麻烦给我拿一包这个。”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两下。
秀丽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出神，竟然是他，章黎凡。她是认识他的，可是却不敢轻易打招呼，自己母亲是章家的保姆，这个身份她是说不出口的。章黎凡今日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棒球服，手上带着一块黑色的运动腕表，整个人洋溢这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想到这儿她不禁往后缩了缩，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躯埋在西装外套里里。自己，竟比他看起来老许多。
章黎凡的眉头轻皱，手指不耐烦地又轻敲了两下，秀丽这才恍过神来，讷讷地拿了他要的那包烟刷了条码然后递给他。
“再拿一个打火机”章黎凡递过钱，又说。
舒卉听到他的话突然想起什么，把candy往他怀里一塞，蹲下身一顿翻找，丢给他一个南瓜形状的打火机，“这个送给你。”这是之前阿月和薛宗之离婚那会儿阿月烟瘾复发，自己从她那里没收的，
章黎凡看着手里造型别致的的打火机，放在他的大手里甚是别扭，可是他却是很喜欢，正要道谢，就听见她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尔后对她边上的同事说了一声，然后对他说，“我现在有事儿”说完就快步离开了服务台。
章黎凡看着她上了电梯，半响才收回目光，“她有什么事？”这话是问秀丽的。
秀丽怔了一怔，说，“大约是科长找她有事。”
章黎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抱着candy坐在长椅上等。
秀丽余光里一直注意着他，他竟然长得这样高大了，抱着白色的萨摩坐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一点也没有不自在，要知道他以前是最怕吵的。
她第一次去章家的时候是母亲的生日，她那会儿刚上初中，提了生日蛋糕换了三趟公交才到了母亲工作的那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她举着蛋糕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话，女孩善意地笑了笑，请她进去了，给她拿了一双粉红色的拖鞋，说“你是王嫂的女儿吧，我听她说过，上初中了吧？”女孩领着她进了客厅。
她站在这样明亮宽阔的房子的手足无措，母亲从厨房出来，身上还绑着围裙，看见她明显也吓了一跳，视线移到她手上的蛋糕时眼圈有些红了。
女孩笑眯眯地说，“王嫂今天是你的生日么，我竟也不知道，既然你女儿来了，你就陪她好好说一会儿话吧，左右爸爸妈妈也不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女孩一点也没有架子，她感激地看着女孩。
“我就先上楼去了，你们好好聊。”女孩摸摸她的头，穿着拖鞋上了楼。
待楼下只剩她们母女时，她才敢说话，拉着母亲的手说，“这个姐姐人真好。”
“小姐最是心善的。”王嫂拉着女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问“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两母女轻声说了一会儿子话之后，她拆了蛋糕点了蜡烛，给母亲唱了一首生日歌，王嫂差点要落泪了，她就说些笑话逗母亲开心，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充满了笑声。
她正说笑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一抬，只见楼梯上站着一个少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睡衣，眉头紧锁的往楼下看，沉声问，“吵什么？”语气森冷。
王嫂拉着女儿就找了起来，刚要告罪的时候先前的那个女孩就出现了，她踹了少年一脚，道，“今天是王嫂的生日。”
少年被她这一脚踹的险些要掉下来，吓得母亲在底下提心吊胆，女孩眼疾手快地拉住男孩往后一拽，动作快速。
少年稳了稳身子后，下了几步台阶，遥遥地看了底下的人一眼，说，“王嫂生日快乐了。”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母亲却连连道谢。
待少年回屋后，女孩趴在扶手上说，“小妹妹不要害怕，那是我小弟章黎凡，他这人有起起/床气，脾气臭的很，我刚刚闹他睡觉了，他恼了就迁怒你们了，你可不要生气。”
那样的少年，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人，此时这样静静地坐着逗弄怀里的小狗，竟这样的沉稳温柔，秀丽的鼻子一酸。
章黎凡被哭着下来的舒卉吓了一跳，把candy往椅子上一放上前拦住她，“怎么了？”
舒卉抽着鼻子推开他，进了服务台退出自己的工号，拿了钱包和手机就往外走，章黎凡抱着candy就追了出去。
“怎么了？”现在是客流高峰，收银台前有很多客人，大家都看着一个小姑娘哭着跑下来不免奇怪，纷纷往服务台看，站在那里的防损课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上来问。
秀丽摇摇头，视线眼神到门外。
章黎凡点了一壶热可可，端着一块小蛋糕回了位子，看见舒卉已经不哭了，只是抱着candy用手指梳着毛。
“吃一点吧。”他把碟子推过去。
舒卉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拿着小勺子挖了一口，只觉得不好吃就懒得再看了。
“你别伤心了。”章黎凡本来就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交往过的女朋友都是很少哭的，有的也只是撒撒娇，他给买点东西也就好了，可是荀舒卉这不一样。
“我不伤心，我就是生气。”舒卉靠在沙发上，忿忿地说。
她毫无心理准备地被科长叫上去，要知道她平时虽然偶尔出点小错可是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那盒鸭蛋里竟然放了三万块钱，她从笑笑手里接手然后放到科长的办公室，期间她没有交给任何人过，她知道这事是说不清楚了。
“谁知道那个人究竟放钱了没有，就这样来冤枉人。”舒卉气哼哼地说。
章黎凡被她这样弄的哭笑不得，“你们科长是怎么说的，这事接下来要走什么章程？”
舒卉有气无力地说，“还能怎么的，无非就是查录像了，要是……”接下去的话舒卉没有说完，她知道这事有点麻烦，但她也只是觉得受了委屈，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担上了偷盗的名声，她还要不要活了，何况区区三万也太看不起人了，她虽算不上顶有钱，三万倒也不放在眼里。
“要是需要证人你只管找我就是了，我可以给你做八点这个时间段的证人。”章黎凡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热可可浓郁的香气一下子充盈她的嗅觉。
“呸，你是拍TVB的戏，还证人呢。”舒卉啐了他一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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