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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与他率领的军队已经很累很累。
安庆至黄铺镇有近百里的距离,由于是丘陵地段,道路崎岖,好在官道比较平坦宽阔并不算难行,大军要带着大量的辎重,这个行军速度其实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极限。
与唐琪的军队会合后,史可法率领的大军开始扎营,这个过程很繁杂,史可法与潘可大几人作为高阶官员无事可做,在唐琪的陪同下,几人谈笑风生的进入了舟山的军营中。
唐琪的大军已经开始进晚餐,潘可大吸着鼻子,军营中传来的阵阵的肉香让他更加饥肠辘辘:“看来红尘这是在准备好好的招待我等?”
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唐琪回答:“潘将军有所不知,我的士兵饮食待遇一向不错,一般每餐都有鱼肉,将领和士兵差不多,包括我这个主帅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让督军大人和潘将军见笑了!”
唐琪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史可法、潘可大两人很难理解,士兵几乎每餐有鱼有肉,这养得起吗?
既然这样说,还是眼见为实,几人来到士兵的就餐地决定看个究竟。
果不其然!
所有的舟山军官与士兵没有什么区别,有些明显是军官打扮的人竟然和士兵一起在排队领取自己的饭食,那些领到饭菜的军官则蹲在地上小声的与士兵攀谈着一起在进行自己的晚餐。
“每餐都有肉食?红尘你怎么养得起这些军士!”史可法无法理解,他很不解的问道:
对于史可法的质疑,唐琪微笑了一下答道:“伯父,我的军士大部分是募兵,都是发放足饷,没有好的饮食,谁会为我卖命!小侄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硬撑!”
几人无话可说了,这个浙东唐氏的武状元果然非同凡响,竟然率领一万募兵来支援,真有钱啊!
........
一夜无话,天放出鱼白,庞大的军营中开始传出嘈杂声。
一万五千大军开拔,史可法与潘可大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募兵,什么是浙军。
除了来回奔驰的斥候,舟山军队整个队列中只听到士兵整齐的前进步伐声,大军的队列中没有一个人说话,这些舟山士兵表现的异常冷漠,在他们的眼中除了行军,一切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
史可法带领的五千明军与舟山官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仅整理队伍开拔就用了足有半个时辰,大军开始行进,军官还要不停地来回吆喝着士兵加快速度,后面的辎重队更是缓慢的形同龟爬。
十里的行军,差距更加明显,舟山军队展现了他们强大的行军能力,他们严明的纪律和速度就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史可法率领的官军已看不到舟山军队的影子,这让史可法震惊不已。他终于知道,一支纪律严明,可以吃饱饭的军队真的很强悍。
没有任何回避的理由,史可法是督军,他只能催促自己率领的军队加快步伐。
当史可法的军队到达第一个停歇点太湖县的时候,唐琪的军队已经在这里等候他们足有一个多时辰。
留守太湖的苏州游击将军陈于王和他的兄弟太湖营都司陈国计与唐琪正相谈甚欢,老将军陈于王对年轻的唐琪印象大好,因为,唐琪一直不厌其烦的向他请教关于骑兵的训练以及各种作战方式。
在这些张国维的嫡系将领中,最值得一提,也最具传奇色彩的就是这个陈于王。
陈于王,字丹衷,苏州府吴县人,世袭苏州千户。年轻时参加武举的陈于王初授为吴淞奇兵营守备,后以捕获海盗有功,迁都司佥书,守崇明。天启初,为辽东经略熊廷弼标下参将,向来目中无人的熊廷弼曾给了陈于王一个非常高的评价;“国士无双”,后陈于王被熊廷弼荐授为三岔河副总兵。
许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会乐极生悲!
陈于王即将赴任,他的友人守备张嗣忠前来送行,两人同宴豪饮,不知什么原因,张嗣忠和陈于王饮酒后回家就暴卒于家中。而张嗣忠的儿子听信千户濮定国的挑唆,状告陈于王毒死了自己的父亲,于是陈于王被下狱。
下狱不要紧,但总要有个说法,陈于王这一坐就是七年,以杀害守备军官的罪名不可能七年时间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而陈于王也没有任何杀死代守备张嗣忠的动机存在。抛开一通豪饮的责任,这很明显是一次诬告。
七年的时间过去,曾任蓟辽总督的河南唐县人曹文衡知道了这个冤案,再加上久议不决,也无人再追究,曹文衡便趁机放了陈于王,陈于王七年的大好青春就这样浪费在狱中。出狱后的陈于王有些心灰意冷,但他很快迎来了自己的另一个知己,张国维赴任苏州巡抚,张国维没有犹豫,他果断的把闲置在家的陈于王招揽至靡下。几个月之后,由于流贼开始骚扰江防,陈于王被提升为游击将军派到毗邻南京的六合驻守,后由于太湖县没有城防,兵力紧缺,陈于王就又被张国维派来太湖县协助防御。
史可法率领的军队终于赶了上来。
唐琪很厚道,他的士兵已经为史可法的五千人提前准备好了一餐丰美的饭食和宿营地。
舟山的士兵们让史可法率领的明军们感到了汗颜,而唐琪的军队深深的触动了史可法。
气候宜人,饭后的军士们在休息,史可法对唐琪的军队充满了好奇,于是,一群军官跟随在史可法身后在唐琪的军营中开始游荡。
几个在营中巡视的士兵吸引了史可法的目光:“红尘,让那几个士兵过来!”
吸引史可法的是士兵腰间的战刀,因为,他们腰间的战刀明显比普通明军的刀要宽上很多。
刀很沉重,迎着阳光,史可法缓缓的抽动这把递过来的战刀。
冷森森的战刀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抽出一半,史可法有些惊讶的看着战刀上的纹路。
“把你的刀给我!”史可法把战刀出鞘,他伸手向自己的随从要过一把腰刀。
两把抽出刀鞘的刀放在一起,不比较不知道,宽度、厚度、锋利程度一目了然,这把大明的制式腰刀在这把舟山的普通腰刀面前,其实——就是一个铁片。
“好刀!”陈于王一生戎马当然很识货:“这是百炼的钢刀,而且使用的是最好的苏钢!这上面有云水纹!”
“红尘,你的士兵都使用这样的刀?”史可法难以置信的问道:
面对史可法的询问,唐琪有些难以作答,他总不能说自己很有钱,自己已拥有一个规范化的炼钢作坊。
“伯父,这些刀是小侄在福建的表叔给定做的战刀!小侄的表叔在泉州非常有名,他是林氏家族的嫡长子!”
唐琪的解释存在一些隐喻;福建泉州是海商的集聚之地,而福建林氏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家族。这个家族已经在沿海一带生活繁衍了千年之久,历朝历代都在士林中极有名气,而且还经贸海上,非常的富有。
果然是有钱人啊!点点头,对唐琪神情淡定的解释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史可法兴趣盎然的招呼陈于王:“陈游击可愿陪老夫试一试此刀!”
陈于王没有推辞,他乐呵呵而又兴致勃勃的拿过那把制式的大明腰刀。
来回翻转着欣赏了一番手中这把漂亮的战刀,随后,史可法双手握紧战刀。
身穿一身肥大官服的史可法很矮,很瘦弱,他与高大威武的陈于王站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而这把沉重宽大的战刀被他双手紧握显得更是有些不伦不类。
“请陈将军拿好!”这个场面虽然有些诡异,但史可法的表情却很严肃:
陈于王叉开双腿站好,他将双手紧握的腰刀缓缓的笔直向前伸出。史可法垂下紧握的战刀,侧身,猛然挥动...
战刀很沉重,它等于带动了史可法瘦弱的身躯让双刀撞在一起。
“铛”的一声金属相交声传出。
制式的明军腰刀应声而断,手持着半截断刀的陈于王不由自主的呲了呲自己的白牙。史可法这样一个羸弱不堪的文人竟然可以这样把一柄制式军刀轻松斩断,可以想象,这把钢刀有多么的锋利!
一直在旁观的陈国计禁不住首先击掌,他大声叫好:“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