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闻在离海德歌舞厅很远的地方让司机停了下来,他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进出这个歌舞厅的人有没有他们医院的熟人。说实话,自打和晨帆来过这个他认为是乌烟瘴气的地方之后,他就特别的厌恶来这里。要不是上次无痕非要和他一起来找波斯猫,他早就发誓绝对不会踏入这个歌舞厅半步了。
励闻从小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母都是他们居住的那个城市有名的军医。励闻的父亲打小对他的管教就非常的严厉,绝对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励闻小时候和部队大院的几个小朋友溜出去看过一次美国重金属乐队的演出,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励闻的父亲知道后把他恨恨地收拾了一顿。在他的父母看来,“资本主义”的一切非正统的东西都是有毒且不健康的。
励闻考大学的时候,父母帮他做了安排,提前录取到第四军医大学。励闻那时候特别想离家远点,离他父母远点,觉得西安和他的家乡离的太近,就找招生办的人说能不能内调到广州的第一军医大学去。招生办的人回复说各个军医大学招生都是有指标的,不能随便调配。励闻就死磨硬缠一军医大的老师,恰好当时四医大招满,一医大还有名额,励闻就成功的跑到广州去了。
和波斯猫的事情,励闻想,要是他父母知道他认识并喜欢的女孩是在这种场所唱歌的,不打断他的腿才怪呢?励闻给出租车司机付完钱,在夜总会对面的树下站定,他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注视着出入海德歌舞厅的男女。
喧闹的歌舞厅门口,一辆宾利车停了下来,波斯猫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随即也鱼贯而出。励闻定睛看去,波斯猫变得有些让励闻认不出来了。虽然北京的天气乍暖还寒,波斯猫穿的衣服却少的可怜。励闻想马上冲上去拉住波斯猫,可他思量了一下还是理智地尾随了进去。海德歌舞厅红男绿女,依旧是人声鼎沸。励闻跟着波斯猫和那个男人走到大厅的尽头,被两个服务生拦住了。
一名服务员说:“先生,请留步,这里是高级会员区,请出示你的会员卡。”
“我不是会员,我只是想进去找个人。”励闻辩解到。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私密空间,您没有会员卡是不能进去的。”
服务生嘴里的“私密”二字深深地触及了励闻的神经,他看着波斯猫搀扶着那个胖男人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手还不老实地在波斯猫的臀部乱摸。现在他们一起去了私密的地方,保不齐要出什么事情呢?励闻想大喊波斯猫的名字,两个服务生一把把励闻推到一边,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先生,请走开,别在这里自找没趣,不然我们喊保安了。”
励闻没办法,他不敢想象里面波斯猫的处境,他退出会员区,在一个靠近那个通道的地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胡乱点了些饮料,此时的他,心乱如麻。
同时间心乱如麻的不只励闻一个,良辰正抱着电话教训远在上海的无痕呢!他着急地讲着:“无痕,你在哪儿住啊?我上海有些大学同学,原来都是好哥们儿,要不我帮忙你联系一下他们好不好?”
“良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了,你好好讲好你的西经就好了。”无痕淡淡地说。
“无痕,你是住在那个近川家了吗?我告诉你,你和他完完全全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你只看到他好的一面。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呢?”良辰几乎是喊了起来。
“你们大家都对他有误解,其实近川是个心地特别善良的人,他只是不爱说话,不善于表达他内心真实的感受罢了。”
“无痕,我们几个都是从高中时代就走过来的好朋友,我们知根知底,可你了解那个近川吗?你们不过是在旅行中偶遇而以,你怎么能这么冒失就住到他家了呢?你说他离婚了,那你不是狼入虎口了吗?”
无痕听到这里有点不高兴了,她明知道良辰是为了她好,但她接受不了别人总这么诋毁近川。
“无痕,洗澡水给你放好了,你去洗一下吧!”近川敲敲无痕卧室的门,温柔地说。无痕慌忙挂断电话,她内心有些慌乱。
“不好意思,让你睡沙发,我找到工作就搬家。”无痕一脸的窘迫。
“丫头,谁说让你搬家了,是我让你来的,我就有义务照顾你,你要是觉得我在厅里睡觉不方便,我可以搬出去和朋友一起住。”
“不用,不用,你不用搬出去,我会搬的,你放心。”
“好了,别瞎想了,去洗个澡吧,毛巾在门后,是新买的,门可以反锁,我出去抽根烟。”近川说完,拿起卧室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和万宝路香烟,转身出去了。
海德歌舞厅会员区那边传来了波斯猫的尖叫声,励闻整个神经都紧张起来了。只见波斯猫拎着个LV皮包,拖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从包间跑了出来。
励闻听见一个男人大声地叫嚷着:“臭婊子,装他妈的什么假清纯,还想上老子的戏,门也没有……”励闻一把抓住波斯猫。波斯猫看到是励闻时,瘫软在他宽厚的臂膀里。
“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把自己搞成伤痕累累才会知道什么是痛吗?”在励闻的家里,励闻握着波斯猫的手,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美丽却看不清真实面容的女孩子,心都碎了。
“励闻大哥,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付出。”波斯猫说这些话的时候开始抽泣起来。
“卓玛,没有人会抛弃你,这个社会也不会抛弃你,想想看,是你自己抛弃了你自己啊!”
“励闻大哥,我在北京漂了三年了,我什么也没有,我没家,没朋友,没地位,没钱,现在连最起码的尊严也没了,我真的觉得我的人生好失败,好失败!”
“你怎么能这样评价你自己,你现在多大岁数啊?二十刚出头是不是?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上大学呢!你有那么多的社会经历,又有那么好的外形条件和嗓音基础,你怕什么啊?年轻就是你最好的资本啊!”励闻突然有点怜惜这个女孩子了。
他接着说:“再说,怎么能说你在北京没有一个朋友呢?难道我不算是你的朋友吗?我的那些好哥们儿,无痕不算是你的朋友吗?大家都能往一条正路上走,为什么偏偏你就不行?”
波斯猫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后才喃喃地讲到:“励闻大哥,你体会不到我的艰辛,我要出名,我要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唱歌,我要出我自己的专辑,我要去拍自己的电影,我要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能为我俯首称臣,我要……”
“够了,卓玛,人活着,你记住,首先得要脸。”励闻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