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茶餐厅。从阿珠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晨帆有点发懵?他不太清楚阿珠想要表达的意思,做服务生会比洗碗要赚的多吗?再说自己也不会讲广东话,怎么能听懂那些广东佬的Order呢?
晨帆换上茶餐厅提供的一套蓝色的工作服,这身衣服可能是上一个洗碗的人留下来的,沾满了油渍,看得让人有些做呕。老板马上跟了过来,不象昨天那么凶了,反而是和颜悦色地向晨帆打听起来,刚才阿珠和他单独说了些什么?
雪彤这个时候也恰巧走进了厨房,晨帆和雪彤打着招呼,没有理会老板的问题。
“听说阿珠单独找你了?”趁人少的时候,雪彤凑到晨帆面前低声地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晨帆很纳闷。
“我听其他人说的,是不是让你做Waiter呀?”雪彤诡秘地一笑。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刚才偷听了吧?”晨帆很是诧异地看着雪彤。
“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都不知道服务生要干什么工作?再说我也不会讲广东话。”晨帆说道。
“服务生是餐厅里最好的工作了,不像洗碗帮厨那么累人,每天还有小费拿呢!”。
“那挺好的工作啊!”晨帆恍然大悟。
“好是好,可…….”
雪彤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阿珠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厨房里,她看了看雪彤和晨帆。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快点干活,一会儿该来客人了。”
晨帆走进洗碗间,无聊地摆弄着昨天没有摆好的碗碟。洗碗间很小,堆得满满的几乎容不下第二个人。晨帆打开洗碗机,放了点热水,又加了点碱面到水里。想把手伸到水里试试水温的时候有些犹豫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雪彤昨天给他包扎的那块创可贴撕扯下来,伤口处汇集成一个小小的脓疱。
阿珠猛地一下挤进来洗碗间,吓了晨帆一跳,洗碗间本来就空间狭小,她这么一进来几乎就是和晨帆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来,把这个带上。”阿珠抓起晨帆的手,拿出一副黄色的橡胶手套,准备给晨帆套在手上。
“你们这里的规矩不是不让戴手套吗?说戴着手套洗不干净盘子?”晨帆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是有这样的规矩,但你特殊,怎么?你珠姐的话你也敢不听?”
晨帆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阿珠,雪彤和我只说让我躲着她点儿,没说阿珠原来是个骚狐狸精。
阿珠不理晨帆的拒绝,还是生生地把手套套在了晨帆的手上,晨帆心里虽然讨厌阿珠,但此时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要不是阿珠的雪中送炭,他受伤的手在碱水里再泡上一天,不感染才怪呢?
阿珠并没有走出洗碗间的意思,晨帆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了。茶餐厅一般是不允许工作人员使用香水的,可能因为阿珠是老板娘,晨帆分明能闻到她涂的香水和这里的碱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我得开始工作了。”晨帆不敢抬头直视阿珠的眼睛。
“怎么?怕你珠姐不成?我能吃了你吗?”阿珠扭着屁股转身出去了,留下一阵浪笑。
雪彤跑进洗碗间,拿了一些大的盘子和菜碟,笑着对晨帆说:“怎么样,珠姐很热情吧?”
晨帆听出这话里带刺,就反驳到:“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呀?”
雪彤收敛了笑容说:“珠姐看上的人,就安全了。”
晨帆听她说这话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好像雪彤总是在他面前卖关子一样,一提到阿珠,说话向来都是不清不楚的。
“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晨帆追问到。
“什么好事,坏事?”雪彤也有点被晨帆问蒙了。
“我是说我怎么就安全了呢?”
“呵呵!你不知道,老板是个气管炎,老板娘要是对谁好,他就不敢对那个人态度差。”
正说话间,老板端着一碗红油炒手进了厨房,招呼晨帆停下手来吃一碗。
晨帆推辞说自己早晨在家里吃过面包了,心想雪彤说的真是没错。不过这老板的心思也是挺让人难以揣摩的,要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话,真是恨不得上去把那个男人一巴掌打死。就像以前在AR设计公司,晨帆每次见到那个Alan都会怒火中烧,现在居然碰到了这样衰的男人,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茶餐厅下午的客人明显少了,过了三点就没有带折扣的下午茶了,所以一般要到晚上才能再热闹起来。晨帆伸了伸自己的腰,酸痛得已经没有感觉了。看着暂时没什么活干,他就走出后门去透透气。
雪彤正拿着一本英文书在看,望见晨帆,招呼他在台阶上坐下。晨帆侧目瞅了一下雪彤手里的书,居然是他最喜欢的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老人与海》。
“The_Old_Man_and_the_Sea,你也喜欢这本书?”晨帆问到。
“是啊,我每次读到在大海中苦苦鏖战的老人和拼死也要活口的鱼类的时候,我真的愿意相信这就是人活着之所以应该活着的价值,我们都应该去努力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雪彤诠释着自己对《老人与海》的理解。
“呵呵,在中餐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吗?”晨帆望着远处的远山,不无感慨地说。
“你看这本书里写的,老人和那个大马林鱼去搏斗,搏斗了三天三夜,可最后他的猎物还是让鲨鱼吃掉了,带回去的只是一副鱼骨,但你能说老人不是生命中值得尊敬的人吗?我以前看过台湾的一部电视剧叫《流星花园》,就好为里面的那个不愿向命运低头的杉菜感动。”
晨帆听得有些入迷了,他没想到这个台湾女孩的脑子里居然也会思考这么高深的人生哲理。
晨帆从裤兜里掏出劳力士手表,放在台阶上,他想要伸伸腿,他现在已经没有刚来温哥华的时候的那种斗志了,生存的压力让他渐渐丧失了对理想的期盼。他现在也不太喜欢高谈阔论去谈什么“保持饥饿”了,他要的是能先添饱自己的肚子。
阿珠在厨房里大声叫着晨帆的名字,晨帆急忙站了起来,对雪彤说:“我以前在中国的时候,常和我的朋友说很多大道理,显得自己很有文化,他们都说我是大哲学家。现在遇到像你这么有理想和追求的人,我只能肃然起敬了。”
晨帆跑进厨房,留下雪彤一个人静静地在后门发呆,琢磨着晨帆刚才话里的意思。
不一会儿,雪彤在洗碗间里找到晨帆,调皮地说:“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了,你是在挖苦我是不是?”
晨帆没有直接回答,把一摞碗推进大型洗碗机里,提醒着雪彤:“还不去工作,一会老板和阿珠又要叫了?”
雪彤走出洗碗间一会儿又转身回来,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劳力士手表交给晨帆说:“你把表刚才落在外面的台阶上了,我看表走的不准,就顺便帮你调过来了。”
晨帆一把抢过手表,几乎是用能震塌天花板的声音咆哮到:“混蛋,谁让你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