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的天空上缀着一轮圆月,星星在快乐地眨着眼。
茶餐厅打烊之后,晨帆送雪彤去车站。他们走在月空下,柔和的月光照在雪彤白皙明亮的脸上,她抬起头,眨动着她的单眼皮,嘴角微微上翘,调皮地询问着:“晨帆,你打算什么时候参加GRE考试?”
晨帆用掩饰不住的喜悦的口吻说道:“两个星期以后。”
“你有信心吗?”雪彤转过身一脸好奇地看着晨帆清澈的眼睛。
“有啊,你知道吗?我来加拿大之前在俞敏洪老师的新东方学校学了半年的英文,掌握了一些应付各种英文考试的技巧。”
“据说GRE的词汇量很大,老美不认识的单词你都得认识,一辈子都没有人用过的单词你也得认识,才能通过考试。”
“这个你放心,我是从中国来的,最擅长的就是考试。”晨帆信心满满地答道。
“真的吗?你在吹牛皮吧!小心长长鼻子啊!”雪彤伸出她的手指,猛然点在晨帆的鼻子上。
晨帆快速地抓住雪彤的手,用他清澈的眼睛望着雪彤,雪彤的眼睛并不大,单眼皮,溜黑的眼珠晶莹发亮。在温柔的月光下,他们四目相对。晨帆以为雪彤会害羞地放下眼睫毛,然后他可以顺势去吻她羞红的单眼皮。
然而一切都不按常理出牌,雪彤用溜黑的眼珠看着晨帆,像是已经洞察了他的小心思,嘴里还理直气壮地说:“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我想看看你的小眼珠里有什么?”
雪彤一脸的无畏,挑衅地说:“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了你对我的喜欢和爱慕。”
“这么臭美啊?你知道我在你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吗?”
“什么?”晨帆有些好奇了。
“大陆的版图,你看这里是北京,这里是南京,这里是厦门。厦门的东边该是台湾,可惜你的眼睛里还没有台湾。”
“可我的眼睛里有一个美丽的台湾女孩。”
晨帆深情地看着雪彤,这个他已经认识了半年的台湾女孩,善良、正直而且充满正义感,此刻正如一朵娇艳的白玉兰,盛开在他的手心里,他怎肯放手。晨帆闭上眼睛,向前伸动着他的唇,他感觉到了荷尔蒙在他的身体里涌动,显然雪彤再一次拨动了他的情弦。
晨帆感觉到嘴唇触到的不是柔软的肌肤,是一个坚硬的物体,还有点冰冷。他睁开眼睛,一加元硬币正紧贴着他的嘴唇。晨帆迅速收回,慌忙说:“硬币上有细菌和病毒,你怎么能害我?”
雪彤调皮地说道:“硬币里也有人心的欲望,我用它坚硬的外壳挡住你的欲望。”
晨帆掏出纸巾擦拭着嘴唇,一副嬉皮赖脸的表情问道:“雪彤,你不会还没接过吻吧?”
雪彤并不示弱,拉平眼角说:“这个与你何干?”
“我只是好奇于台湾的国学教育是否严苛?”
“亦与你无关。”雪彤说完这句,甩开晨帆的手,向车站跑去。校车远远地开过来了,雪彤晃动着身体,向晨帆摆着手,大声说:“晨帆,再见。”
校车门开了,雪彤刚要迈起腿,晨帆追了上来。他什么也没说,从后面猝不及防地抱住了雪彤,他抱得很紧,雪彤有点喘不过起来了,挣扎着说:“放开我,要回学校了。”
晨帆并不答话,只是低下头紧紧地抱着雪彤。
校车司机急了,按动着喇叭。
雪彤只好冲着司机喊道:“I_am_sorry.”
雪彤眼睁睁地看着校车开走了,她不再反抗,静静地问道:“大陆仔,你怎么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干什么?”
“说说大陆和台湾的关系。”
“你脑子有毛病吧?”
“短路了,需要你給根电线搭上。”
雪彤转过身,望着晨帆,认真地问:“左脑还是右脑啊?”
“左脑和右脑之间搭一根电线,你站在电线上,我就来电了。”晨帆开始耍赖了。
“直流电还是交流电呀?”
“爱情电火花,我现在就要发电了。”晨帆说完,忘了路人,忘了月光,忘了他和她来自海峡的两岸,他把嘴唇放在雪彤娇红的唇上,忘情地吻着她。
雪彤用手轻轻地推离着晨帆,她仿佛在说着拒绝,也仿佛在说OK,她用的力并不大。晨帆知道雪彤跆拳道九级,想要推开他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把她委婉的用力理解为赞许,在这个思想的驱动下,他肆无忌惮地吻着她。他们并没有伸出舌尖,那一夜的吻只是唇和唇的交接和依恋。
月色朦胧,花开盛夏,上海的夏夜闷热难耐。
无痕是北方人,如果说上海冬天的寒冷她还可以忍受,但是这湿润闷热的夏天她真的无从适应了。只要离开空调房,她都热到窒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北京了,也不知道良辰那边怎么样了?她突然就想起了老班千般的好。
无痕把小棉裤哄睡着后,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法国梧桐。上海留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浪漫的法国梧桐,树叶的形状和蝴蝶一样,在风中翻飞,给了她无限的遐想。
突然她发现法国梧桐树下,坐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他卷缩着自己高大的身材,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是近川,他回来了,为什么不上来看小棉裤。无痕心中充满了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痕不再思索了,她冲出房门,使劲地按着电梯钮,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心中充满了恐惧,这是从所未有的恐惧。电梯迟迟不来,不能再等了,她必须马上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无痕跑进楼梯间,噼里啪啦地向楼下跑去。二十层楼梯并不似她想象的那么容易见底,她有些后悔放弃电梯了,但是现在她不想再耽误时间重新选择了,近川还在楼下,尽管不是在等她。
无痕冲出楼道门的时候,她一眼就望见了近川,一片翻飞的梧桐叶落在他的头顶上,他仿若没有察觉,一动不动,无痕慌忙跑过去,轻轻地摘掉近川头顶的那片树叶,纳闷地说:“秋天还没到,怎么梧桐树就开始落叶了呢?”
没有回答,无痕听到了近川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