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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敲山震虎(下)

市松谈到改宗之事,给在场的众豪族心中添了不少堵,他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众人也只得收拾心情,将小原镇实送上了丰川的码头,船行两日后就会到达骏府城。

众豪族纷纷告辞后,市松才一路打马飞奔到军营。在他的营帐内石川数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见到他来到,火冒三丈道:“明明说好的昨天就签订和约,可你总以各种理由推托,还把我软禁在军营内,有你这样对待使者的吗?”

市松被石川数正指责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道:“石川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啊,我昨天确实是有要事在身,劳您久等了。至于软禁那就更谈不上了,不就是多留你在军营里多住了一天嘛,好好好,现在就签约吧!”

石川数正也不多说,取出了准备好的两份和约,上面内容很简单,就是松平家和市松以丰川为界,互不侵犯,下面松平家康已经签字画押,市松看了看毫无问题,便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两家的和议就此达成。石川数正直接赶奔酒井忠次军中,命他连夜撤军。

户田重次回到家中后连忙派了心腹去给浜名重政和朝比奈元智送信,言明自己发现市松军有大量粮草囤于正愿寺内,约定三家明日合力攻之。信送出之后,他就在家中召集手下武士,为明日出兵作好准备。

浜名重政那边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见到户田来信大喜,命其弟大屋赖政为主将,次日一早领了三百足轻急行军赶奔赤岩城。

从浜名城到赤岩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多里路,但中间须穿过石卷山的多米垰,要稍费点事,但中午前肯定能赶到。

大屋赖政带队一路疾行,翻过多米垰时才九点钟,手下的武士劝道:“赖政大人,赶路也太急了点,大家刚刚翻过山垰,还是休息一会吧。”

“城主有令,要急行军赶到赤岩城,误了事军法处治!莫要啰嗦,脚下快些!”大屋赖政难得独立领军,耍起了主将的威风。

这支小小的军势就顺着石卷山麓的斜坡一路下来,路边的树木很茂盛,一群群不知名的小鸟被他们的脚步声惊起,路上时有商旅或是樵采的农人,见到过兵都急忙避到路边。

走到山脚时,一只军势突然从斜刺的树林里杀出来,将大屋赖政部拦腰截断。

“嘿嘿,俺加藤教明在此!”为首的人挥舞着长枪,飞快地刺死了拦路的两名足轻,直向大屋赖政杀来。原来昨天下午市松就命他带了五百足轻赶来,专门在这里伏击浜名城来的军势。

大屋赖政眼看中了埋伏,知道敌人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了,当即大喊一声:“大家都进林子里逃命!”拔出腰间太刀,领着身后数名武士,径直向树林跑去。

刚跑到灌木丛边,数声铁炮声响,一股火药浓烟从林中冒起,大屋赖政身后的一名武士被铁炮打得飞了起来,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树林里居然有铁炮!看来只能拼死一战了,跟我去袭杀主将!”相比于身后使长枪的加藤教明,那一声巨响就能夺人性命的铁炮显然更具威胁。大屋赖政几人都一起折回头,奔着加藤教明杀来。

几人逃命心切,一上来就是亡命的打法,雪亮的太刀如一道道闪电,杀得加藤教明手忙脚乱,险些应付不住。还好手下几名足轻跟了上来,借着竹枪的长度刺死了一名武士,让他压力大减。

就这样他胸口上还是挨了一刀,有具足挡住仍然划了半寸深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直流。好在这时林中的铃木重朝已经冲出,挥刀砍杀了一名武士后赶来助他一臂之力,两人联手最终讨取了大屋赖政。

加藤教明一头冷汗,脸色苍白,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啊,要不是我往后仰了一下身子,这一刀就要了命了!”

铃木重朝也是心有余悸:“这个大屋赖政居然掉头跑了回来,幸亏我拔刀追出来了,要不你还真就交待了。以后可得机灵点,一看敌人太多,就奔着我的方向跑。”

此时战斗已近尾声,除了大屋赖政及手下几名武士被讨取之外,共斩首四十余级,伤者一个没有,因为轻伤的都逃进树林跑了,重伤的则都被斩了首级,两人收拢了队伍,带了首级就赶回吉田城向市松复命。

赤岩城中,户田重次一早就召集了手下军势,加强了家中戒备,只等援军一到就要发动。

他早早地穿戴好了具足,手持头盔坐于走廊之下。不知为何,总有点心惊肉跳,便取出腰间太刀,细细擦拭起来,借以稳定心神。

刚擦了一会,侍从来报道:大人,家主派人来请您过去议事。

户田重次闻言一愣,酒井忠次军势还驻扎在二连木城下,兄长这时候召自己议的哪门子事?忙把户田重贞派来之人叫进屋内,一看确实是兄长的心腹,连忙问道:“二连木城不是被松平家包围着吗?你怎么出来的?”

那人恭敬地答道:“禀告大人,松平军昨晚就连夜撤退了,听说是两军已经议和了。家主大人今天一早就被市松请去了吉田城商议善后之事。我是从吉田城来的。”

户田重次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松平军撤退了,自己和两路援军合兵后也不过一千军势,要对上市松的两千几无胜算,而且兄长被市松请进了吉田城,他也有些投鼠忌器,心中一时没了主意。

那送信人不知户田重次为何变得六神无主,也不敢催促,就这样磨蹭了半天也没有动身。这时外面守城足轻来报:“禀报大人,赤岩城已经被人带兵围了,领兵的是市松手下大将蜂屋贞次!”

原来市松昨晚同时得到手下忍者和户田重横的消息,说户田重次正在召集赤岩砦中兵力,恐怕是要起兵。他对这个户田重次倒是不怎么放在眼里,唯一担心的是二连木城的户田重贞。

毕竟二连木城紧靠着吉田城,位置比赤岩砦重要得多。而且户田重贞作为户田氏的家主,在附近的国人豪族中颇有影响力,自己也没有他勾结朝比奈家的证据,万一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众豪族的反感。

想来想去,次日上午他就命人去请户田重贞来吉田城议事。若是他敢来,就有挽回的余地。若他不敢来,那就是心中有鬼,自己就必须得挥军攻打二连木城了。

户田重贞的身材样貌和他弟弟仿佛,就是显得更苍老不少,气质也不似户田重次那样张扬,而是深沉内敛。

他昨晚见酒井忠次部连夜撤军,心中大定,对市松的手段很是佩服。

不战而屈人之兵,轻松的解了吉田城之围,恐怕就是武田信玄用兵也不过如此吧!所以他上午一接到市松的邀请就赶来了吉田城。

市松见他坦然而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样问题就简单多了。

当即开门见山道:“户田大人,令弟勾结朝比奈家阴谋反叛之事,恐怕您还蒙在鼓里吧?”

户田重贞闻言脸色大变,心中思索不停:前一阵户田重次确实写信给他,提到朝比奈元智命他兄弟二人私下联络豪族反对一向宗。

他当即回信把弟弟训诫了一番,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由于二连木城被松平军围困,他一直操劳守城之事,对这件事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已经传到了市松耳朵里,看来肯定是自己那个混账弟弟没听劝告,把事情闹大了,自己今天只能独善其身了。

当即满脸一副不相信的神色,道:“不可能吧?我们兄弟虽然和朝比奈家关系不错,但都是为了在今川家能有个援手,绝不会和他们勾结反叛。若是重次真的作出此事,我一定亲手取他的首级!”

市松见他还在装糊涂,也不点破,微笑道:“此事真假很快便能知晓,若是令弟真有反叛之举,还希望户田大人您能大义灭亲啊!”吩咐仆人将茶水送上,两人边喝茶边等消息。

户田重贞心中暗暗叫苦,这个市松和尚还在玩猫戏老鼠的把戏,看来肯定是胜券在握了。

果然大约到了十点左右,有信使匆匆来报:“田原城派来的三百足轻已被蜂屋半之丞大人率军在赤岩砦南五里处伏击,斩首四十余级,并俘获了敌军主将——朝比奈元智之子朝比奈元成,从他身上搜出了朝比奈元智给户田重次的信。”

户田重贞听完回报,额头汗如雨下,连忙跪在市松面前请罪:“重贞身为家主和兄长,没能管好弟弟,让他犯了通敌叛乱的大罪,实在是罪该万死,请你重重责罚!”

市松倒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连忙把户田重贞扶起来,好心宽慰道:“此事是户田重次一人所为,跟你们户田一族没有关系,你不必太过愧疚了。不如你我现在就去赤岩砦,若你能劝令弟缴械投降,无血开城,能减少我军不少伤亡,也算将功补过了。”

两人赶到时,蜂屋贞次已经带人将赤岩砦团团围住。户田重贞写了一封书信绑在箭上,射入城中。一个小时以后,城门大开,户田重次的首级被家臣捧着献到市松等人面前。原来他接到户田重贞的信后羞愧难当,命令手下开城投降,自己则剖腹自杀,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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