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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最后冲刺

李大方听到前方传来人声,脸上微笑一下子消失了,全身肌肉重又紧绷了起来。

他停住脚步,睁大了双眼向前望去,见这条主下水道依旧向前延伸没有尽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他又往两边看,只见自己这一侧的墙壁,在前方大概两三百米的地方,开了一道几十公分宽的缝隙,便猜测人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因为除了这里,前方再无可以藏身之处。

李大方此时早已手无寸铁,只得极其缓慢的向前移动脚步,侧过身子,双手紧贴着墙。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己还会有什么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苏军狙击手,专门狙杀路过的德军?如果是这样实在是太扯了,这得等多长时间才能碰上一个啊。总之,无论是什么人,最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没看见我,我也假装没看见你。

李大方没用多久就挪到了这道缝隙边上。他这才看清,与其说这是一道缝隙,倒不如说是一个岔路口,通往哪里不清楚。他把脸紧紧贴在墙上,缓缓探了出去,想要一看究竟。

他探出头,发现前面是一块约有半个篮球场大的空地,潮湿不堪,墙壁上都挂着水珠,顶上传来微弱亮光,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枪炮声,只不过显得异常遥远。

在这块空地的角落,歪歪扭扭堆了一大堆东西,貌似还在蠕动。李大方打起胆子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衣衫凌乱,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和三个孩子正挤在一团肮脏的垫子上。女子紧闭双眼,像在昏睡,又像是已经死了。几个小孩子正在她身边不安生的动来动去,明显营养不良,像是几只小猴子。

孩子们的目光也如猴子一般敏锐,见李大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全都吓得够呛,一个接一个的大哭起来。女子被哭声吵醒,眼睛费力的睁开看了看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随便用手拍了两下,嘴里嘟囔着:“别哭啦,妈妈再睡一会儿就去给你们找吃的……”

说完这话,她的眼睛无意识的向前扫了一下,目光正好和李大方相对。她先是一愣,而后见李大方身着深灰色德军制服,随即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唉,看来是躲到哪里也躲不开你们这帮德国鬼子啊。随便你想干什么吧,反正这么活下去也没意思了……”语气中没有半点恐惧,反而充满了一种漠然。

李大方见这母子几人是这样的处境,心中禁不住五味杂陈。他本以为女子见了自己会吓得高声尖叫或是拼命求饶,哪知竟如此逆来顺受,不用问,肯定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艰难,早已到了崩溃边缘,自己的突然出现,让她失去了最后求生的希望。

他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德国鬼子……”

“哦?你不是德国鬼子?”女子听了解释,依旧冷淡的说,“那你有吃的么,我的几个孩子都快饿死了。”

“这……”李大方为了难,自己好不容易从工厂里逃脱,摔到地下水道的时候连枪都丢了,哪里还有吃的,自己还饿着肚子呢。他忽然想到,超空间里还存放着从柏林借来的车,虽然自己在加油站弃车的时候已经把后备箱搜刮一空,但没准还有遗漏。想到这里,他启动了徽章收藏簿。

那行熟悉的字又出现在李大方眼前:“您有一个尚未释放的战利品,需要释放吗?”他点了点头。

“战利品释放中,三、二、一……”声音刚落,那辆黑色小轿车出现在了这片空地上。

“上帝啊……”女子两只眼瞪的像铜铃一样,“这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是天使吧,是要开车带我去天国了吗?可我现在可还不能走,我的孩子还小啊!”

几个小孩子倒是一点不害怕,从地上跳了起来,围着汽车转着圈子,一边转一边打打闹闹,后来竟爬上了引擎盖,玩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李大方上前把汽车的四扇车门全部打开,仔细检查着车里面还有没有吃的。经过他一番仔细检查,果然大有收获,司机一侧的门边上,塞着一个苹果,副驾驶座位后面的袋子里,装着一袋鱼干和一盒人造黄油,后排座后面的置物架上竟然还有一盒曲奇饼干和一罐猪肉罐头。看来这个穆勒将军还是个吃货,车上装了这么多吃的东西。在物资如此匮乏的战争年代,吃不完的食物可能是对一个人社会地位的最大肯定吧。

李大方又把后备箱打开,把找到的食物在这里堆作一小堆,冲着女子说:“天国你暂时先别去了,这点东西应该够你们吃两天了,带着孩子在车里好好休息,等体力恢复了再出去想想办法吧。”

女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到汽车跟前,看看后备箱里的食物,又看看李大方,小声说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是个送快递的……”李大方道。

“怎么会有人把快递寄到这里?”女子喃喃的说,“这里明明就是个地狱啊。”

李大方见她如此颓唐,便劝慰道:“快了,快了,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德国人就要投降了。你能找到这个地方藏身,说明你是个勇敢的人,为了孩子能创造一切奇迹。坚持,再坚持坚持吧。”

“德国人真的会投降吗?”女子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光彩,“你是上帝派来的,我信你!为了我的孩子,我信你!”

李大方不再说什么,看了看还在玩耍的孩子们,朝女子挥了挥手,离开了这个“避难所”。

此后,在斯大林格勒,以及后来的伏尔加格勒,出现了一个名为门捷列夫的奇怪家族。这个家族从1946年开始,每年的1月7日都要全家来到城市排水系统某处进行祈祷仪式。家族中最年长的祖母,直到90岁高龄之时,还坚持由家人抬着担架参加参加。家族中的年轻人都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要有如此荒唐的仪式,他们被长辈告知:二战时,在斯大林格勒被围困的最艰难时刻,一位黄色皮肤的天使出现在了下水道的某处,给了老祖母一些食物,并且预言了德国人的失败。如果没有他给的食物与预言,老祖母和她的三个孩子是绝对没法活下来的。如果那样,整个家族也就不会存在了。

……

李大方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凭借着一定要回家的信念硬撑着前行。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打开雷达,终于看到了自己和收件人的距离只剩下了五百米不到。

气喘吁吁的李大方停下脚步,再次观察着前方,发现就在距离自己两三百米的地方,墙壁又出现了一个缺口。他跌跌撞撞的来到缺口处,发现这里和那母子几人躲藏的地方一模一样,头顶上也透着微弱的光。他仔细观察,看到靠墙竖一副金属梯,直接通向头顶,那里正是光线的来源,是一个圆形的井盖。他赶忙跑了过去,抱住梯子就像抱住了妹纸,拼了命的向上爬去,仿佛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此时气喘如牛,觉得自己就是个马拉松运动员,在城市的大街上绕了个大圈,总算是来到了体育场。看台上数万观众见他跑进体育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身后连一个追赶者都没有,所有摄像机都对准了他,穿着旗袍的长腿美眉们拉起一根红色丝带,等着被他刺穿,还有一个最漂亮的,手捧鲜艳花环,笑吟吟的站在终点线后等待着他。一个秃头官员正拿起一旁托盘上金澄澄的奖牌,也等着给他挂上。

“不好意思啦,你只能排在美女后面啦……”李大方完全沉浸在幻想之中,越来越有力的向上爬着,竟然自言自语起来。那种气势一点不像历尽了千难万险,屡受摧残,更不像前两天那个坐在马桶上看文摘杂志的穷**丝。

李大方终于爬到了最顶端,他先试探着碰了碰井盖,发现完全没有锁死,一碰就动。他心中又窃喜了一下,用手向上用力一顶,大叫一声:“开!”那井盖竟被他活生生的震飞。

没有真气、没有超能力,就连一路上获得的徽章他还没有装备在身上,李大方完全是凭着一股要回家的怨念,才能爆发出如此怪力。

井盖顶开,一阵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李大方不着急爬出去,先是用力深呼吸几次,感觉这才活了过来。他吸够了新鲜空气,这才慢慢把头伸了出去,一下子傻了眼,十几个德军士兵围绕着井口,把自己堵了个结结实实,黑洞洞的枪口都对着自己。就在自己身边,还趴着一个德军士兵,屁股高高的翘着,脸朝下,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原来他推开井盖的时候,上面竟然还坐着个人。

“爬出来,双手放在我们能开到的地方,否则你的脑袋就成蜂窝。”一个士兵镇静的说。

“嘿嘿,误会,误会,我是自己人啦。”李大方的脑袋移到哪里,十几只枪口就指向哪里,他狼狈不堪的爬了上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嬉皮笑脸的环视四周,“各位,我是送快递的啦,送完快递我就能回家啦。哪位是欧文.卢卡斯,哪位是?快递!快来收快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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