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久,古天沉浸意之世界的本我意志,生出一阵虚弱感,将其自感悟中惊醒。
“唉……”
古天苦笑摇头,本我意志无奈的退出了风明令。
又一次的无获而归!
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此事却也由不得他,只能徐徐图之。
古天从不妄自菲薄,但也更加不会狂妄自大,认为自己得到蛮古七尊传承,便可纵横无敌,一切皆顺。
修境生灵,也需修行,方可抵达不朽。
在修行途中,总非一帆坦途,苦难磨砺如荆棘野草,唯有一一斩破,方拥问鼎不朽的可能。
如今这点修行上的障碍,于古天眼中,只是一种本心的磨砺。只要坚守,烟云过后,终会得见晴空大日。
闭目温养意志中,古天也在无时不刻的领悟诛邪等术。
他虽然于风明令的探索上,始终无果,但本身修为的境界上,却有不小幅度的提升。
蛮士修炼中的每一步,都颇为不易。寻常蛮士,想要精进境界,不知需要多少次的生死厮杀,方可获取足够突破之物。即便是古天,若非机缘巧合下的奇遇,纵然其得枯木看重,倾尽全力栽培,也未可知能否突破到三纹。更何况是可称为一方强者的六纹之蛮?
而古天能够走到这一步,也是在冰冷杀机下强夺造化。
这一次,古天境界的精进,来源于那寒燎。
寒燎乃是风雪部阿公,也可以说,是这一部有史以来,最强阿公,生生踏入凝煞层次的强蛮。即便是在雪川境,也是顶天立地的一方巨擘枭首。
其一身蛮血凝炼,不知蕴含多少灵性,完全堪比那些天地灵物。
虽说其一身蛮血因施展邪蛮禁术血蟒噬,耗损了十之八九,但所剩的残余,却被古天尽数汲取。仅是这部分的生命精华,就足以让古天精进一大步。
不过短短一个月,古天如今又是凝聚了十条血脉。他完全可以借此,冲击地层,沟通大地,使新增血脉皆可勾连大地,继而,一举完成第七道蛮纹的凝绘,迈入七纹之蛮的境地中去。
只是,古天素来对于修行严苛,潜意识中以蛮古七尊为标榜,力求无缺。
现下,就算他只以自身意志沟通大地,也可使新增血脉轻而易举的获得大地认可。只是,在无法施展斩煞神诀的情形下,单凭其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如往常一样,冲击到无尽的地下深处,攫取煞气,使血脉混圆。
如此,古天宁可暂不勾连大地。
况且,先前勾连大地所生异状,也着实让他心有余悸。因此,他也不愿过度的无谓涉险。在其构想中,待凑够两纹之数的血脉,一气呵成,最为稳妥不过。
虽然新增血脉未曾沾染地气,但古天有了这十道血脉的增幅,实力依旧是突飞猛进。比起一个月之前,要强大了太多。
“阿古,到我这里来。”
一道熟悉不过的苍老之声,在古天耳畔响起。
“阿公?”
古天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一个月来,枯木从未召过他。今日,还是首次。
虽觉诧异,但古天自然不会有丝毫迟疑。起身间,身形一晃,直接以极速赶奔枯木处。
顷刻,古天便毕恭毕敬的出现在了枯木面前。
这一次枯木召唤的,不只是古天一人。同时出现的,还有拓跋。
两人,是同时抵达,互望一眼中,相互点头,却并没有言语。
经月不见,古天隐隐感觉到拓跋身上的气息强盛中,有一丝不稳,似要破除桎梏,更进一步。这种进步,虽然还比不得古天自身的吞元噬血大咒天术炼化之效显著,但也已是常人想象之外的修炼之速。
蛮祝术,不凡!
目光移转中,千百念头逝去。
望着健朗的枯木,古天眼中满是担忧。
这健朗,是枯木以秘术展开,故此,看上去,的确是老当益壮,但终归只是一个假象罢了。这种假象,根本就无法瞒骗境界高深之士。
无论他还是拓跋,都能在看到枯木的第一眼,就瞧出其生命本源的枯朽暮气。
“阿公,不知您召我们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些微沉默之后,还是拓跋先开了口。
枯木面色复杂的望了古天、拓跋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暗幽部的征战令,下来了。”
“征战令?”
古天、拓跋同时一怔,但旋即,似乎从征战令这三个字中,明白了什么,不由面色微变。
“终于还是来了……”
二人心中叹息。
这些时日,前方的战报,皆被暗幽部传至后方各部,没有丝毫隐瞒。
所以,古天等也都知道前方战场的状况。
情况不容乐观!
暗幽部,在历次的交战中,都屡有损伤。虽也小胜几场,但都是杯水车薪,对总体战局没有太大影响。
在整体的交战中,暗幽部明显是处在了下风。莫说造血境修死伤惨重,就连神境之蛮都屡有陨落。其中,不乏一些闻名暗幽大境之蛮。
因此,征战令的下达,古天等早有预料。
毕竟,他们皆属暗幽大部统管调度。暗幽大部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前方拼死拼活,任他们在后方逍遥了。动用他们这些麾下之部的力量参战,只是迟早。
可在他们的预料中,这征战令,怎么也要在将近两年的战争胶着之后,才会下达。
征战令提前如此之久下达,实在是出乎意料。
“征战令下来如此之早,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啊?以往有史以载的圣战中,似乎都未发生过此等事情……难道,战况真的达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
拓跋忍不住道。
虽然黑山部只是偏居一隅的小部,但随着圣战的开启,无论是神荒塔,还是暗幽部,都不吝将一些有关圣战的常规讯息广为传播。
由此,诸部对圣战也颇有了一些了解。
枯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具体情形,尚不可知。不过,据以往传出的战报来看,暗幽部处境的确不如何乐观。
战场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闪失,都可能会导致战局的反覆。想必,以暗幽部大公的高瞻远瞩,还不至于在这种兵力部署的基础配备上,出现失误。暗幽部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其道理。
况且,暗幽部只是一处分战场的指挥,有关此等之事,大概也已经过了神荒塔批准。
神荒塔代表着蛮神殿的至高意志,可得神殿诸亚王尊允可,命为五大战场之一的最高总指挥之人,必然是人杰中的人杰,于整个蛮族大地都可首屈一指的英杰。此等人物的判断、指令,也不是我们可以质疑的。
征战令既然已经下达,那么,我们再谈论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阿公所言极是。但不知这征战令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拓跋点头称是,开口问道。
“征战令的旨意如下,系暗幽部下之部族,小部出强蛮一名,中部需出强蛮五名。接令之日算起,三日不到,按叛族大罪论处。”
枯木话音方落,古天、拓跋那里,出现了沉默。
死寂!
一个本不存在的难题横在了二人面前--谁去!
而今,枯木虽不言,但无论是古天,还是拓跋,都能敏感的自其身上,感受到其气血在日日衰败。说不定哪一天,枯木就算不战,也依旧会倒在南荒战场。
依目前情形看,枯木体内之伤,只怕再过几年,就会严重到蛮血枯竭,蛮脉消散的地步。届时,只怕枯木也就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油尽灯枯,寿终命尽!
征战令下,一旦前往,不知几时可回,更不知是否还可返回……
他们所惧的,倒不是洒血战场,抛颅于疆。大好男儿,虽不轻生,但若难避,何不若直视。
虽死,吾往!
他们所担忧的,是此番前去,很有可能就是死别,再无见面之日。
因此,沉默,死寂!
枯木神色不变,他是看着眼前二人一路成长,岂会不明二人心理?又岂会产生什么误解?
望着拓跋、古天,枯木再次开口:“此战,我决定亲往!”
“什么?!怎么可以如此?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
枯木一言出口,落入拓跋、古天耳中,有如晴天霹雳!
顿时,两人震惊,大为反对。
“呵呵,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我意已决,召你们前来,只是宣布亦或说是通知一下。
除此,有关部族之事,也需交代一下。”
枯木淡笑,可面上却是无比坚毅。
古天眉头一皱,摇头否决道:“阿公,此举万万不可。冲锋陷阵,洒血染疆,战场搏命,理应由我们小辈先行才是。”
圣战是何等残酷,二人虽未彻底身处其境,但自历久以来的各种战报,以及这提前近两年下达的征战令,亦可看出一二。
就连受万部朝拜的暗幽部都屡有折损,他们又如何能够如鱼得水?
小部,在这场延续了无数岁月的族战中,不过是随时可被战火焚烧灰烬的蝼蚁罢了。
枯木虽然说的洒脱,但以其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容许再战。虽说战斗消耗的蛮力,可以修炼回来。但如今的枯木,生命本源受损,每每战斗,都会对本源再度削弱,使其战力江河日下。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喋血沙场,倒在这块不知被多少先蛮血染的南荒大地上……
让一位为部族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终生的迟暮老者,以如此结局收场,古天、拓跋从感情上,绝不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