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驾鹤登上崖顶,环目四顾,一袭破烂衣衫竟也有了几分不伦不类的潇洒味道。
崖底半年,苏凉与老怪由原本的各怀鬼胎到后来的彼此熟识打趣,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是朝夕相处,在崖底困了几百年的老怪好不容易碰见个既看着顺眼又能替他给铁索降温减轻痛苦的人,憋了几百年的话匣子便开始滔滔不绝,都是些所谓的当年潇洒逍遥事,老怪倒是说的兴高采烈,不过在苏凉听来却也不过是些琐碎无聊事情,再加上苏凉与老怪出身相差太大,起初也只是在受伤养伤时随口应付几句。
后来随着扯淡的次数增加,苏凉发现老怪说的一些事情对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自己来说很有裨益,一些话更是在世人看来荒唐在他听来却十分有道理,加上那老怪对苏凉的心性也是十分欣赏,久而久之便没有了最初时的诡谲心计。
回头望了望被云雾遮挡的崖底,苏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心中想道,这老怪,还是蛮有意思的,说不得等自己真正在割鹿山站住脚后,还真就得把他从崖底给救出来。
回过头,苏凉眼角突然瞥到不远处有一袭红袍,立于崖顶,飘飘欲仙,遗世独立。
半年时间,红袍女子依旧如当初在铸铜峰顶时那般令人惊艳,甚至身上那种难言气质更加勾魂夺魄。
当真是天人绝色!
不知娶来做婆娘滋味会如何?
惊觉这个念头太过大逆不道,甩甩头,苏凉急忙从鹤背上跳下,来到这尊割鹿山最大的菩萨身前,恭敬弯腰道:“弟子苏凉,见过山主。”
打量着不论身高模样还是气质感觉都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少年,神色依旧冷淡,但给苏凉感觉态度温和许多的女子山主开口道:“能够从崖底活着上来,想来你一定是见过了崖底那个老怪物,并且得到了他的认可,与那些误闯山主宫而被本座扔下悬崖的人相比确实要强出不少。”
转过身,向着山丘深处走去,女子山主边走边说道:“而且你能够在半年时间内由崖底重回崖顶,应该至少已经踏入八品武夫境界了,在崖底想必也是经过了艰苦修炼,虽然与山上那些天资过人的弟子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但仍然让本座吃惊不小。”
停下脚步,女子山主回过头,破天荒向着恭敬跟在身后的苏凉露出一个少有人见得到的笑容,轻轻说道:“苏凉,本座突然觉得收你当弟子其实并不算是个风险非常大的赌注,倒是说不定能给本座带来些意外惊喜。”
讪讪一笑,苏凉憨厚说道:“山主高看弟子了,弟子想来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对于苏凉的谦虚,女子山主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既然半年之期已到,你也从崖底回到崖顶,那么本座给你定下的规矩便要开始执行了,你这一次的对手是从七座山峰中实力最弱的翠蛟峰挑选出来的弟子,实力大概要高出你两品境界,三日后在翠蛟峰生死台上,便是你向割鹿山上近万门人弟子证明你是否有资格做这个山主首徒的最好机会,当然,如果你技不如人身死了,那它便是最后机会。”
稍一停顿,女子山主重新转过头,道:“如果你能赢得这次比试,本座就允许你称呼我为师傅。”
话落,女子山主飞身离去,只留下苏凉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半晌,苏凉撇撇嘴,嘀咕道:“老子拼死拼活半年,你就给老子改个称呼,是不是忒小气了点儿。”
不过嘀咕归嘀咕,苏凉心中还是颇为兴奋的,这起码代表了女子山主肯正视自己了不是,只要还有利用价值,苏凉就不担心短时间内会被兔死狗烹,一旦等自己达到武夫一品境后,就可以彻底放下心在山上修行啦。
不过眼下,还是先找人打听一下自己三日后的对手再说,知己知彼,才能致人死地嘛。
……
径直回到曾经呆过的那间简朴院落,苏凉推开门,正碰上打扫院落的割鹿山弟子,本想打声招呼的苏凉在见到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后便彻底失去了兴趣,径自向院内走去。
进了房间,洗过澡换过衣服后,苏凉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体内气机自行按四重《参同契》中的经脉图录运转,脑海中慢慢思索以后的道路该如何去小心行走。
自己上山足有半年,已经由俗世里一个身份最下等的客栈小厮成为一名在整个东岳王朝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修行武夫,在世人看来不算脱胎换骨咸鱼翻身却也差不太多,可这对苏凉来说却仍是不够,他想要做的事情,绝不是一个寻常武夫能够办到的。
女子山主曾说自己此时修为至少为八品武夫,苏凉却清楚自己实力至少在七品以上,若单以在修行心法里算是最下等存在的《南柯子参同契》来说,苏凉的修为确实只为八品,可女子山主给他的两枚玉简中的功法端的是霸道,苏凉拼死修习半年时间却仍只是学会《角力》中的两式,《搬山》也只学会三式,这还只是苏凉学会的,若以苏凉此时的修为能够使出的招式来算,寥寥无几。
待得三日后的比试结束后,倘使自己侥幸能够活下来,该是要去寻一门适合的修行心法了。
苏凉内心叹息,睁开双目,才发觉窗外天色已经灰暗,在崖底半年,苏凉对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不清,他所能做的,只是没日没夜的苦修,时至此刻,苏凉每日的睡眠已经少到不足四个时辰,即便是陷入轻浅睡眠,也会在体内牵动气机游走,一刻不敢停歇。
修行修到苏凉这个地步,真不知是该说他勤奋刻苦好,还是该说他胆小怕死好。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好像到了三天后,一切都白搭了。
两品境界,当真是悬殊如云泥啊!
送死吗?
重新闭上眼睛的苏凉撇撇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