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英狠狠的教训了蔚青荣几句,他这才不那么凶狠,但周萍明显是见他眼神里的不服气,也懒得理他,跟围观的邻居道了歉,这才扶着金丽蓉回了家。
还没进家,就看到家门大敞四开的,玄关鞋柜上的花瓶、摆件儿全部摔的满地都是碎片,周萍神色一冷,这可都是蔚青方见她喜欢,买来送给她的,她也不吭声,走进门,看屋内也是乱七八糟,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和茶杯也都碎了一地,心中更是生气,金丽蓉也看到家里的情况,抬头对周萍抱歉的笑笑,却又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周萍见她那可怜的样子,心也软了,对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心中却对蔚青荣更是不齿。
也不管张秀英和蔚青荣有没有进来,她拉着金丽蓉坐在沙发上,又找了药箱,给金丽蓉擦药。
张秀英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农村里的东西都经摔,就是打架也不会摔易碎的东西,她踌躇的张口:“青方媳妇,这,你看,你大哥也不是故意的……”
周萍也不理她,从前觉得婆婆偏心,但好歹知理,虽然偏大房多一些,可面子上还是维持的能过的去。她也是出来这么些年,没跟婆婆相处,差点忘记了当年婆婆是怎么挑拨她和蔚青方的感情的。今天看着金丽蓉的惨样,她也想起,她刚进门不多久,因为一些小事没得婆婆的心,晚上就被蔚青方按在灶前一顿锤的事情了,不同的是,蔚青方是被蒙蔽了,而且他俩感情好,蔚青方也是做做样子,后来知道真相,私下里跟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才算过去了。
周萍看着沙发上鼻青脸肿的金丽蓉,觉得她真是可怜,明明是蔚青荣做错事,但挨打的却是她,这倒是凭什么?看看一地玻璃陶瓷碎片的家,周萍气的也不想收拾了,站起来,拿起电话就拨号。
蔚青荣和张秀英不知道她要打给谁,异口同声的问她:“你要干嘛?”
周萍看着瞪眼睛的蔚青荣,冷笑到:“怎么?你想连我一起打?真出息!”
蔚青荣怒道:“你……”
张秀英赶紧按住儿子:“青荣!你怎么不分好歹!周萍她有分寸!”
周萍也不理张秀英话中有话,电话一接通:“蔚刚,是我,你小婶,你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赶紧过来一趟,你妈被打了!”
也不待蔚刚说什么,挂了电话,继续拨号:“蔚永,你现在过来一趟,你妈被你爸打了!……恩,挺严重的,过来吧。”
蔚青荣就这么盯着周萍一个个电话拨出去,脸上神色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周萍可不是金丽蓉,才不怵他。
张秀英知道今儿算是将这个小儿媳妇给气狠了,可事情已经这样,饶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
周萍有心留着现场给蔚钢蔚永来看,自然不会收拾地上的狼藉,也不知金丽蓉被打的怎么样,脸上都用碘酊消毒,剩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周萍干脆让金丽蓉趴在沙发上查看是身上的伤,一掀开衣服,才发现背后和腰上,全是深浅不同的伤痕,一碰金丽蓉就“嘶嘶”的叫疼,周萍怕她伤了骨头或者内脏,也不敢随便动她,只能着急的等着蔚钢和蔚永,又见婆婆和蔚青荣杵在一边一声不吭不知道想些什么,心中更是生气。
因为周萍电话没说清楚就撂了,蔚钢一着急开了客户送来修的车就过来了,也顾不得客户车不可以随意挪用的规定了。
到了一看家里的场面,就什么都明白了,金丽蓉被打了虽疼,却一直忍着,这会儿见到儿子来了,顿时泪如雨下,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蔚钢见他妈一哭,心中也不好受,小声的问着哪疼,疼的厉不厉害,金丽蓉也怕落下隐患,不敢隐瞒,蔚钢一寸一寸的检查他妈身上的伤,越看脸越黑,又听周萍金丽蓉说了事情的经过,他气的脸通红,却又强忍了下来,低头跟周萍道歉:“小婶,对不起,把你家弄的乱七八糟,还坏了许多东西。”
周萍摆手,她还是很喜欢这两个侄子的,再说也不怪他,“没事,就是些装饰品,不打紧,关键是你妈,我看还是得去趟医院,拍个片子,看伤没伤着?”
蔚钢点点头:“嗯,小婶,我去开车,麻烦你陪我妈一起去。”
“行!”就是蔚钢不说,周萍也是要去的。正说着,蔚永也到了,一见自己妈伤成那样,顿时对蔚青荣怒目,一副恨不得上去干一架的模样,张秀英一看喊到:“二子!你可别犯浑!那是你爸!”
蔚永气的冲张秀英嚷嚷:“他是我爸?他配么?搞破鞋被人逮住了,他还有脸了?带累的我们都抬不起头,过年都没脸回村里。我妈有什么错?要不是他不要脸,我们怎么会平白赔偿人家五千块?五千啊,我们得挣多久才能挣到?我妈心疼我们,给我们做饭洗衣服,还自己挣钱。他倒好,早晨刚来,这才多久,我妈就伤成这样,我们要这样的爸来干什么?他不是喜欢跟别人过么,让他去好了,别来打扰我妈!我们也没这个爸!”
“他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爸,轮不着你教训,你不能这么浑!你妈就这么教你的?不认自己亲爹?”
“奶奶,你是来做什么的?他打我妈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妈教我教的很好,至少我分得清是非,懂得羞耻!”蔚永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他不仅骂了自己父亲,连奶奶都给捎带上了,周萍知道,他这是气急迁怒了,但他毕竟是为人子的,生气归生气,有些话他还真不能说,于是抢着斥责了一声:“蔚永!你小叔平常怎么教你的,慎言!你都是管理公司的经理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蔚永虽然火气上头,但周萍的话他还是听的,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低了头不吭声,蹲下背起金丽蓉就准备下楼。周萍一看赶紧抓着包,跟上,出门前,扫了婆婆和蔚青荣一眼,也不说让不让他们跟,走了。
张秀英正要抬脚跟上,却见蔚青荣动也不动,气道:“你杵在那装棍啊!还不赶紧跟上,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还得贴医药费!”
“我不去!我又没钱!妈,都是你,让她把我的存折都给拿走了!你看她那样子,穿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还以为准备给人当新媳妇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什么都想学老二家,做少弄怪的,瞧她弄的那个头发,跟个老妖精似的,不知道是要勾搭谁呢,我看她是没心想跟我回去过日子了!”
张秀英这才知道,大儿子还有这样的想法,一思量,可不是,她也是早晨见了金丽蓉一身打扮就心理膈应的慌,那模样可不就是仿着老二媳妇打扮的么,可周萍那样,她就没觉着不对,搁金丽蓉身上,她怎么瞅怎么不顺眼!不会这些都是周萍教她的吧?但一想,早晨金丽蓉对她说的那番话,就凭金丽蓉那木头脑袋,绝对说不出来,张秀英越想越像,十有八九是周萍教的,这俩儿媳妇是越来越不把她放眼里了呀!
在医院里陪着金丽蓉跑上跑下检查的周萍,可不知道她婆婆竟然迁怒到她身上来了,金丽蓉没什么大事,内脏都还好,就是肋骨有一根骨裂了,但也不是很严重,其他都是外伤,看着吓人,养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这一圈检查下来,都下午三点了,几人都没心思吃饭,气都气饱了,哪里还能感觉到饿?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周萍问蔚刚:“你打算怎么办?让你妈跟他回去么?”
金丽蓉听了身体一抖:“儿子,我不回去,他会打死我。”
蔚刚心理不好受,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妈,再看他妈害怕的模样,一咬牙:“妈,你不愿意回去,就不回去。就在这里,我跟老二都管你!”
蔚永也说:“是的,妈,你别回去。小时候,我就老看你被爸打,我们也没办法,现在我们都能挣钱了,不怕他!”
金丽蓉又哭又笑,她俩儿子没白养:“恩,妈就在这伺候你们,再说妈不老,能干活,一个月也能挣几个,都给你们存着娶媳妇,比在村里挣的还多还轻巧,妈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好日子。”
蔚刚扭头,他心理难过,他妈竟说现在是好日子,他妈来的时候,小婶本来是给租了个房子的,他想着蔚永和妈加上他都可以住一起,结果刚过了年没多久,他妈就舍不得租房那几个钱,说什么也要退了房子,要和他一起挤在店里的隔间里住。
因为店里缺少个打杂的,他本来想请个人,结果他妈说她就能干,于是将店里的杂事也都全部包了,还在店后面搭出一个简易厨房,每顿给店里的伙计们做吃的,喝的。让他能全心用在业务上,不用操心生活琐事,轻松了许多。
要知道他虽说开了两个修车的铺子,说出去是个老板,可钱都是借小叔蔚青方的,小叔倒是说不用他还,但他心里不这么想,他总觉得自己年轻,能苦能累,何况他的修车技术是最好的,现在就应该是奋斗的时候。
可这样一来,他的工作服也是最难洗的,以往他妈没来的时候,他就用洗衣粉泡泡,随便揉吧揉吧就好了,反正都是工作服,不讲究那许多,但金丽蓉来了,每晚都要搓洗到很晚,可以说他妈从早晨一睁眼就忙到夜里他都洗澡睡下了,还没歇息,苦和累一点都不比他少,但他妈竟说现在是好日子,他怎么能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