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予溱身份尊贵,这个证婚人自然非他莫属。考虑到我尴尬的身份,把“媒人”一职推给了子秋。对于这个决定,杨予溱和子秋都心照不宣,自是没有异议。
丘大富确实有些疑惑,但他是个商人,这点圆滑变通还是可以有的。而且他的主要目的是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其他旁枝末节自是不会追究。
再说了,腾子秋虽是个平民,但他如今在南豫的商界也算是个腕儿,比之名不见经传的夏漓,自是风光体面十倍。
转眼过了一个月,殷沛之一切准备妥贴,选好吉日良辰前来迎娶丘小姐。丘大富千求万请,死乞白赖,非要邀请我们前去安阳观礼,却之不恭,只得应下了。
我在夏家不起眼,别说只消失几天,相信就算一年半载不见人影,也不会有人关心。
不过,娘亲面前却是必需要交待清楚的。
在古代,女子想要出远门,又没有男人陪伴,其实是件很惊世骇俗的事情。因此,想要说服娘亲同意,确实花了我一点心思。
思来想去,我决定从经济的角度出发。
谎称接了一单大生意。老板对于我们的绣工很满意,但对花样图案却不太满意,希望我能结合江南的风景,制做一批有江南特色的绣品。因此,我必需亲自去江南与他面谈。
娘起先自然是百般不愿,又搬出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些女红厨艺,持家待务,将来相夫教子,一生平安顺遂就好;万不可抛头露面,与男人一较高下,追求大富大贵,飞黄腾达……种种理论。
我以不变应万变,撒娇耍赖,卖乖讨巧。
先装可怜诉说对目前在夏家所得不公平待遇的不满,引发娘的愧疚;再装可爱,说些体谅娘,理解娘的话;然后,半真半假地解释我这般努力,无非是想博得夏礼贤的好感,获得他的认可云去。
想到我不过是个被亲爹冷落,努力挣扎向上,替自己在家里争取权益,求得平等的可怜人,娘的心软了,流了一晚的泪,终于首肯了。
“万岁!”我欢呼着冲进她的怀里,似个撒着欢的小狗。
娘见我开心的模样,也不禁笑了,宠爱地点着我的鼻尖:“你啊,明明是个男子的心气,怎么偏偏生了副女儿的身子呢?”
“女儿怎么了?”我颇不服气,偏头仰望着她:“等着瞧,我一定比夏家所有的男儿都本事,把他们通通踩在脚底下!”
“漓儿啊,”娘静静地瞅着我,眸光温柔,带着几分歉然,几分担忧,轻抚我的发:“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再怎么样,他们始终是你的亲人,娘别的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快乐,别去跟他们斗,啊?”
来不及了,从夏洁的一巴掌扇到我的脸上,从大娘把我关在祠堂里,往日的平衡早已被打破。
委曲求全,已不能带给我们平静,我除了迎上去,别无他法。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外面不比家里,记住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忍让,千万不要强出头,嗯?”娘拉着我的手,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微笑,挥手道别。
为了免去娘的疑心,我装模做样地偷渡了几件衣服出去,全放在落叶胡同的小院里。
最近穆青云不知忙些什么,有一个多月未曾露面了,玉嫂倒是很尽责地留在那里,替我打理内务,整理花圃,做得有模有样,又从不多嘴,安静得象没有这个人一样。
我慢慢地习惯了她的存在,开始把院子当成我的另一个家。
好吧,我承认,对那里我其实不止一点点的喜欢,很多时候甚至情愿呆在那里,因为感觉比在夏家更自在,更舒服。
如果,如果娘能跟我一起住进去就好了,唉!
“小漓!”有人拍我的肩,转头一看,是杨予溱。
他一身玉色的锦袍,用同色的丝线绣了岁寒三友,黑亮的发丝用一条玉色的发带束着,头上戴着一顶紫金的冠子,两条丝绦垂下去,随风飘荡,越发的衬得粉面朱唇,丰神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灿亮如星。
“干嘛?”我心中突地一跳,忽地觉得他搭在肩上的手有些烫人,忙不叠地拂开,不悦地蹙起眉头。
这人,打扮得这么漂亮,存心想要抢光新郎倌的风头不成?
“你来晚了。”他微微一笑,性感地薄唇朝前面一呶,示意我瞧渡口。
丘大富,子秋,殷沛之三人并肩站在渡头,正翘首以待。见我的目光扫过去,三个人齐齐向我招手,然后互望一眼,笑了。
“急什么?”我转头过去,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嗔道:“你不是比我到得还晚?”
忽地瞧见远远地一抬轿子,前呼后拥地朝码头走了过来。
那个伴在轿子旁边,骑着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神气非凡的正是夏桓。
我心中咯噔一响,立刻踏前一步,一把挽住杨予溱的臂,将大半身子藏在他的身后,垂下头压低了声音催促:“走吧,上船。”
“嘎?”杨予溱怔住,手底下的肌肉明显地僵硬了起来。
“不是说晚了,还不快走?”我不停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