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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阿努的爱情

听到阳提起大林子,阿努的心里一阵狂乱,许多年了她没有再见过大林子,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时刻同大林子生活在一起,每当遇到重大事情需要她做决定时,她都在心里与大林子细说,只有当感觉到大林子微笑着点头同意时,她的决定也就下定了。

每次阿美从大林子那里拿回食盐,阿努都详细地询问关于大林子的每一点点细节,可是每次她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因为阿美都是从神农祠的祭坛上把大林子准备的食盐拿回来,有时候她连送盐人的影子也不曾见过。

每次阿美拿回食盐,阿努都会细心合理地分配给这里每一位当家的母亲,由各户当家母亲掌管着食盐的消耗。食盐是各家各户的宝中之宝,阿努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家庭多留哪怕是一点儿。因为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大林子的模样,大林子在看着她呢。为了大林子,为了对得起大林子的真爱,对得起他们的爱情,她要公正地做这一切。在公正地做了这一切后,她更爱大林子了。望着健康发展的亚班族人,阿努觉得他们做出的牺牲是值得的。

因为心中有大林子,这位有着很高威望的母亲,阿努的屋间里从来没有居住过男人。

阿努望着自己手里的紫色小花,迷惘的眼神望着远处的山崖,在山崖那边住着她的大林子,他还在精心照顾着这些花。阿努将小花捧在胸前,轻轻地闭上眼睛,静静地回忆着和大林子在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

那是阿努与大林子的第一次见面:在山谷里一片高大的红桦林中,有一幢小木屋,阿努一眼就看出,这小木屋旁边的一间屋子是厨房,在那里一定有食盐。阿努正准备悄悄摸进厨房,拿一些盐,因为当时亚班人太需要盐了。可能当时阿努很紧张,有些心慌意乱,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拦在小院大门口的木棍,木棍一下子跳了起来,木棍连着一条麻绳,这正是猎人下的最简单的套野兽的套子。阿努经常会在密林中碰到被这种套子套住的小鹿、羚羊等小动物,她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它们解开。那点小把戏可以套住小动物,可是对于有着灵巧双手和聪明大脑的亚班来说,一点也算不了什么。

阿努还清楚地记得正当自己在全力解开缠在左脚腕上的绳子时,一个无毛大汉端着可以冒火的长棍子冲到了面前。阿努知道那是非常厉害的猎枪。

为了活命,她先发制人,一抬手投出了藏匿在手中的飞标,说时迟那时快,猎枪也响了,可是子弹却飞向了天空。阿努没有受伤,大汉也没有受伤,飞标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努吓得瘫在了地上,惊恐万分地望着大汉,期盼着他别再开枪,别要自己的命。

大汉端着冒烟的猎枪盯着阿努望了一会,他收起了枪。轻声地说了句:“天呀,你完全是个人嘛!”

大林子温和地对阿努说:“别怕。”转身回屋拿出来一只煮熟的嫩玉米递给阿努。阿努没有接食物,她不饿,食物对她没有什么诱惑力。“瞧,胳膊都破了。”大林子又从房里拿出一个罐子,阿努看见那里装的是满满一罐子盐,一下子她的眼睛瞪大了。只见大林子倒了一小匙盐在盆子里,再倒入一些清水,轻声说“来,我帮你洗洗伤口。”

阿努望着他脸上善意的笑容和眼睛里慈祥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亲近,她乖乖地放弃了挣扎,任凭这个男人为自己解开了脚腕上的套子,清洗着在山林中受到的创伤。

盐,阿努心里一直惦记着盐,眼前这一罐子盐可以拯救多少亚班的生命呀!突然,她什么都不顾了,一下子跳起,推开大林子,抱起了盐罐子撒腿就跑。

大林子没有追她。

以后的日子,阿努经常小心翼翼到红桦林中大林子居住的小木屋前徘徊,每次都看到一个装满盐的布袋子放在窗台上。

阿努带回的盐拯救了亚班,阿努的威望也与日俱增。许多小伙子向阿努吹口哨,唱歌求爱,可是每当这时候,阿努心中都会想起山崖外面那个脸上长满黑毛的人。她抱着装盐的布袋子想了许久,一日深夜,跟随着自己的思念,她第一次悄悄走进了那所小房子。房屋并没有上锁,房里静静的,月光照进屋子,阿努看见,墙上挂着猎枪,和一对漂亮的鹿角。床上只有大林子一个人躺着,他均匀地呼吸着,轻轻地翻了一下身。阿努静静地望着床上的男人,就这样看了好一会,阿努带着狂跳的心,跑回了家中。

第二天夜里,她忍不住又跑到了大林子的房里,望着大林子熟睡的模样,她心里满足极了。

突然,大林子轻声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咱们说说话好吗?”阿努吃了一惊,转而喜极而泣。她听不懂大林子说什么,但她知道,大林子在欢迎她的到来。

大林子轻轻伸出一只手,拉住阿努的手。阿努顺从地坐到了床边。大林子嗅着鼻子说:“你身上好香啊!”接着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在人科动物里,接吻所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我爱你!

阿努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扑到在大林子的床上,她用自己健壮的身体碰撞磨擦着大林子的身体,这是亚班女人向男人求爱的方式,看来这种方式对于现代人同样有效,大林子被振奋了,就像沉睡的火山被惊醒,一下子喷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一个现代人类里的猎人与一位被认为70万年前就消失了的南方古猿的后代这就样完美地结合了。

阿努闭着眼睛回忆,她的心又一次狂跳,热血上涌,是的,大林子带着她飞了起来,他们飞得离太阳越来越近,她的整个身心都随着大林子在起伏,在翻腾,在燃烧……大林子带着她向高空猛冲,终于他们共同摘到了太阳……然后,他们幸福地回到了地面。这段回忆是阿努心中最珍贵宝贝,每当她静静地回忆时都会再一次体验到当时幸福的感觉。

在阿努的影响下,大林子放弃了打猎,改为守林人。阿努常常在深夜与大林子幸福地聚会,每次来到她都会给大林子带来一串淡紫色的小花,这是亚班年轻人的爱情花,大林子也很欢喜这种花朵,特别欢喜闻这种花香,淡淡地,很深远,那怕花朵已经干枯,香气还会一阵阵地飘出来。阿努带来的每一串小花,大林子都把它们挂在床头上。

很快,寒冷的冬天降临了,阿努换了一层厚厚的冬装,这是大自然的赋予,在她那桔红色长长毛底层又长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毛。

阿努心疼这位没长毛的爱人。一天夜里,她突然到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条精致的绒草毯子。毯子上面编织着一轮红色的太阳和它普照下的青山绿水,草地野花。在这条毯子里编织着阿努热烈的爱情,她相信,大林子有了这条毯子,就不会感到寒冷了。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阿努又给大林子带来了鲜花,和那淡紫色小花的种子。他们一起把这些种子撒在了大林子的房前屋后。一场春雨后,小苗苗长出来了,像一群可爱的小孩子,那么娇嫩,那么柔弱。大林子精心地呵护它们。很快它们长得壮实了,开出了一串串淡紫色的小花,大林子就像欣赏阿努一样地欣赏着它们,每当想念阿努时,就去轻轻地抚摸它们,同它们说话。

后来阿努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在亚班家族里是件最好的事情,如果年轻的妈妈不愿意说,长辈或任何人都不会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长大后一般也不关心自己的父亲是谁,因为他们是以母亲为核心的家庭。只是阿努担心,这孩子如果生出来没长毛怎么办?他在这个社会里将成为一个怪物怎么办?不过阿努还是想好了,不管这孩子长得是什么样子,她都会好好地爱护这孩子,让他快乐幸福地长大,阿努还想好了,等到将来,她会告诉孩子,她的父亲是一个无毛人。

好在,阿努的遗传因子更强烈些,新生的小姑娘浑身长满了细小的绒毛。这使得阿努的担心减少了许多。可是小时候的阿美却像一朵柔弱而美丽的小花,不像亚班孩子那样强壮,她经常生病,阿努不得不为了照顾她,而减少了与大林子的相会。

阿努时刻梦想着大林子能全身长出长毛来,这样阿努可以像许多姐妹那样,骄傲地把他带回自己家里生活,做自己的男人,然后共同照料着小女儿慢慢长大。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必竟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们不能长相守,只能在深夜里悄悄见面。

小女儿阿美一天天长大,她强壮了,也更美丽了。当阿美长到16岁时,按照亚班的规矩,改由女儿去拿盐。从此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永远对阿努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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