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却开口道:“她的忌日,自有他的夫君相陪,等到了那日,那懿陵必定重兵把守,大哥你就算是去,也不能近她分毫,若是被那李煜扣住……”流年还要晓以利害再劝。
赵匡胤却摆摆手,示意流年不必多嘴,“我已经到了南唐的地界,若是不去看她一眼,我这一辈子都不心安的。”他叹了口气,眼神已经开始漂移到那金陵城而去了。
“这样,我们化装成商人,我也一起走,一路上想些办法,金陵城也许还是能去的。”樊若水从那桥头之上走了下来,笑道,看着流年那样子,已然是要赵匡胤抵死相抗了,流年这会儿看着樊若水,只想说他这时候多管闲事。
赵匡胤听到樊若水这样的支持他,就更加的坚定去金陵城的决心,流年唯恐赵匡胤出事,只能勉为其难的跟随,赵匡胤却对樊若水万分愧疚,“本来请先生出山是共襄大举,而今让先生陪我冒险,当真是难为先生了。”
赵匡胤本是个武将,所以对有才能的人格外的佩服,礼贤下士乃是他的性格使然,樊若水连忙道,“此去金陵城,也能够让我好好的看看这个南唐,与大业有用,我才会相随呀。”这就是解释着,让赵匡胤不必歉疚。
赵匡胤几人是骑马,快马加鞭的,虽然比阿九她们晚了几日,但却在几日之间就要赶上了,那日正好是月圆之夜,三人在夜色之下骑马而行,疲惫不堪之间,赵匡胤吩咐着在这林子里住上一晚,摆弄起篝火,也就倚着那树木休息着。
早春的夜间还很寒冷,赵匡胤和流年行军打仗,倒是不怕,赵匡胤本以为樊若水书生模样,必定受不了,可没想到那樊若水一点寒意也没有,反而低着头,在那地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猛然之间,樊若水手中的树枝顿住,已然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山野之地,妖魔作祟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赵匡胤龙气在身,那妖魔必定道行不浅,不然如何敢觊觎这赵匡胤的阳气。
在那夜风迷雾之处,缓缓的行来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还背着许多柴火,一看就是个樵夫的样子,樊若水警惕起来,若有若无的能够闻到一股妖气,尽管隐藏很深,却还是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忽然有股仙气让他转移了视线,赫然是流年怀中的念魂玉箫,那光芒闪动着,昭示着来者不善。
“几位怎么在这里露宿呀?”那樵夫咳嗽着几声,往赵匡胤身边而来,这三更半夜的林子里头忽然出现了一个樵夫,赵匡胤虽然奇怪,但也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笑着短时打了个招呼。
“前头有个破庙,虽不算好,但遮风挡雨却已经是足够了。”那樵夫一脸和善,流年怀间的念魂玉箫越发的抖动,流年也觉得有些许不对,却看不出来,樊若水虽知道这人恐是山间妖孽,却也不动声色,赵匡胤的情劫之事,他的确不好插手的,只需要在关键时候保住赵匡胤的性命即可!
那樵夫就要领着赵匡胤而去,赵匡胤其实担心的并不是什么妖类,而是南唐的刺客,猛然之间,流年怀中的念魂玉箫,在一刻之间从他怀间挣脱开来,在那夜色之中绽出光芒,那樵夫猛然变成那妖魔,正是一只吐着红信的蟒蛇,樊若水看着流年有念魂玉箫护佑,自己则护住被妖气所伤的赵匡胤往那安全之处而去。
流年拔出腰间的宝剑,一时之间,那念魂玉箫却已经跌在那落叶之上,流年手中镶着璎珞的宝剑将那蟒蛇的下颌托住,却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那蟒蛇的红信只在咫尺。
那丛林之间,划开波澜,踏月而来的,是那灵光乍现,正好击中那蟒蛇的七寸,那蟒蛇哀嚎一声,顿时从那泥土而去,不见踪迹。
她一袭白衣,稳稳的落在流年身边,将没了力气的流年扶住,“大人你怎么样?”她似乎是慌了手脚,拉着流年温热的臂弯之时,都要心疼的哭出来了。
流年被那蛇妖伤了些许阳气,一时之间却是有些站不稳,身侧之人将他扶住,他这才抬头看她,正是久违的阿九,他苍白的唇内溢出那一句话来,“我没事……”
阿九缓缓的张开嘴,那颗流年曾经用尽一切保全的妖灵此刻就从她的口中而出,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全是她这几千年以来的道行,就那样停留在流年的胸口,那妖灵之内的元气一点一点的往流年心口而去。
流年想要挣脱来,却没有力气,只觉得那妖灵里头源源不断的气息让他很舒服,那夹杂着泥土的莲香,好闻的很,阿九顿出心神,才将那妖灵收好,已经是元气大伤。
随着流年瘫坐于地,调息着丹田之气,那九条狐尾就在阿九的身后缓缓的散开,流年只是在旁边看着,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仿若面前的九尾狐狸精只是一个最简简单单的女子,只是一时受伤而已。
忽然那地面之下,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体型像极了刚才那只蟒蛇,那蛇妖十分的狡猾,知道阿九此刻元气大伤,便来此偷袭,流年看了眼那根本就不能动弹分毫的阿九,将地上的念魂玉箫拾起,闭着眼睛,就往那蛇妖窜逃的地方打入。
似乎是在那么一瞬间,连流星都坠落,流年猛然看见自己握着玉箫的手,散发着灵光,直往那九天之上而去,流年步子一阵踉跄,握着念魂玉箫的时候,脑子居然会有那么一刻的混乱,眼中全然是阿九的笑靥如花,转而她在那斩妖台之上,“大人,回天界吧……”那一声嘘叹,让他有种窒息的痛苦。
他应该是谁……流年转而看着那脸色苍白的阿九,似是旧识来,果是前世念,那个一闪而过的幻象,难道就是前世吗?
那蛇妖的尸体就在那荆棘之中,就这样被流年简简单单的杀死,这真是个笑话,流年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熟识的。
阿九缓缓睁开眼来,流年颀长的身子就在眼前,她扶着那槐树站了起来,瞧着流年的时候,居然说不出花来,她只是忽然感觉到了流年有危险,想也来不及想的就往这里赶来,流年看着她许久,终究一笑。
“你是看我有危险,所以来救我的吗?”流年轻声的问出这句话,阿九却不语,眼光别了过去,流年却拉住阿九,“阿九,你是人是妖,其实并不重要。”
阿九转眸看他的时候,想起那千年前的神尊,为她放弃了一切,忽然无法狠下心来,只是看着他,眼中不知是什么情绪,“你可知道,流年是谁吗?”
流年不止一次的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个阿九所谓的心里的男子,曾经是他妒忌的,此刻他只是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径直的问道,“我就是流年,对吗?”
阿九猛然看着流年的眸间,身子都僵住了,这一刻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你……”
“我做过很多梦,梦里面的都是你,我想,那不是我们如今经历过的,而是……”流年顿了顿,看了眼手中的念魂玉箫,随之缓缓的抬起放在阿九的眼前,“前世,对么?”
前世,这个词似乎很好,能将昔日的一切隔绝开来,可阿九却无妨放下,这是那三生石上的宿命,无法改变,“对,你就是流年。”阿九斩钉截铁说出这句话来。
两人对视之间,阿九忽然笑了,可那泪却从眼眸之处缓缓的流出来,“曾有一人,不惜毁掉万年修为,不惜不再上那九天,只为了一个并不爱他的我,我后悔了,可他却不在了,我苦苦追寻,才找到了你。”
流年,那个阿九曾经并不爱的神君,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她只是觉得她无法离开流年了,那种依恋不仅仅是一种习惯,而是男女****。
流年静静听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过眼云烟般,让他痴迷,“你说的‘他’,就是我吗?”
阿九点点头,“你终究是要回到天上去的,而我的存在,只是一个累赘。”阿九伸出手,抹去泪痕的样子那样的好看,一如往昔。
“就因为这样,你就想着离开,轻言放手?”这一个晚上,给流年太多的震撼,阿九对他再无隐瞒,不是什么人妖之别,更不是什么因为不爱,而是由于那天命。
阿九看着流年那神色,越发的悲哀,忽然觉得自己是自私的,用自己的意识来决定流年,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流年,他是否想要做天下,是否想要回天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阿九在决断。
初佑宁愿永世为人也不愿意去那冰冷的天界,她又何尝不是甘愿永世为妖不愿留在女娲神殿,那流年,为何就一定会想着天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