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流年,再不是那无欲无求的神尊了。
赵普早已知道了阿九是妖,他怎么会不知道人妖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接过,而今这小小,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必定会出很多的事情。
流年手足无措之间,能够随性而为,顾不上赵普,也不想和樊若水说点什么,而是将小小抱了起来,转身往王府里头去,可那眼神却越发的落寞……
樊若水看着流年离去的身影,眼中渐渐的起了波澜,透过那晋王府邸,被制造在想些什么,赵普忽然走上前来,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樊若水瞧了眼赵普,摇了摇头,“连我也不知道那小狐狸到底是要做什么,如何能知道好不好。”这个孩子,流年已经是认了,那流年与凡间的情感就难以割舍了,将来就算是得蒙仙道,如何能够无牵无挂的上天呢?
流年此刻的情绪很复杂,他坐在正位之上,看着那个拿着鸡腿一直啃着的小小,说不出来的感觉,那分明就是阿九的样子,他开始越发的怀念了,可阿九为何整整十年都不告诉他小小的存在呢,难道,阿九真的是要躲一辈子吗?
自从上次从汴京城离开,至今已经有十年了,阿九抬起头,看着那上头写着的“汴京”二字,觉得格外的耀目,阿九回过头来,看着被这繁华景象弄的呆愣的夕颜,“怎么,你没有来过宋国吗?”阿九轻声问出。
夕颜一直都是在南唐,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更别谈什么宋国了,此刻得见宋国的繁华,越发的明白为何那么多的山间妖类会贪图这人世间的繁华,今日看来,的确是让人无法离开视线的。
“姐姐,咱们现在是直接去流年大人那里要人吗?”夕颜看着这黄昏日下,天色昏暗的,看着阿九,询问着阿九的意见。
阿九却沉吟了很久,看了看那条去晋王府邸的路,还是那样的熟悉,想了想才道:“咱们先静观其变,看看小小是不是在流年大人那儿,若是在,咱们不要惊动流年大人,直接将她带出来就好了。”她还是想着十年前流年说过的话,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那如今就不该有相见。
次日正好是春狩的日子,万物复苏,是展现马上英姿的时候,赵匡胤一马当先,先拔得头筹,那马蹄滚滚之间,赵匡胤回到皇帐之处,看着自己赵家的儿郎在那围猎场上越发的英勇,连带着他也感伤起来了,“哎,比起他们,朕真是老了呀。”
赵匡胤叹了口气,转而坐在那龙椅之上,想歇歇气,身侧的花蕊夫人连忙捧过茶盏递给赵匡胤,“皇上这是说哪里话,皇上正当壮年,如何得来一个‘老’字?”
花蕊夫人说起话来总是让赵匡胤觉得舒心,他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岁,虽然明白自己已经是老了,但却也不肯服老,花蕊夫人忽然道:“皇上若是迁都洛阳,必定能够在那山水间延年益寿呢。”
听到洛阳,赵匡胤就蹙起了眉头,若不是自家弟弟一直反对,或许早就迁都了,忽然想起了他,便连忙问道身边王继恩道:“晋王呢,怎么还没有来?”平日里流年最喜欢这打猎的差事,如今却不见人影,赵匡胤自然奇怪。
王继恩脸色有些不对,附上身来,在赵匡胤的耳边低语,赵匡胤这一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他这风流浪子,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做了这等荒唐的事情,连孩子都找上门来了!”赵匡胤笑着,花蕊夫人试探的问道:“晋王殿下怎么了?”
赵匡胤正要回答,就听到那平野之上传来声音,“晋王殿下到!”
那草丛两旁之人皆给那中间傲立的男子行礼,赵匡胤探头去看,只见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流年手上牵着个小女孩,满是担心的样子,格外的让人觉得奇怪。
赵匡胤笑出声来,眼见着流年带着小小走进龙帐,赵匡胤这才开始好好的打量着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女孩,“皇兄。”流年拉着小小,生怕她会在驾前失礼,他本是不愿意带着小小来的,若不是小小满地打滚的要跟着他,他是觉得不会将这丫头带来的。
小小是个察言观色的,对着赵匡胤就行礼,“皇伯伯好!”
赵匡胤看着小小这模样,格外的讨人喜欢,连忙伸出手,笑道:“来,给皇伯伯抱抱。”
小小挣脱来流年手,就让赵匡胤怀里扑过去,那扑个满怀,流年的眼光却看着身边的花蕊夫人,眼神不善,花蕊夫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流年的目光,扬起头来的时候,也丝毫不曾害怕,这十年来,花蕊夫人无时不刻不想着给孟昶报仇,自然屡屡坏了流年的事情,流年早就看花蕊夫人不顺眼。
赵匡胤喜欢花蕊夫人,只是因为花蕊夫人跳起舞来的样子,像极了周娥皇,那股气韵能让他放松下来,所以不管花蕊夫人要什么,他都会尽力的为花蕊夫人得到,这未尝不是一种愧疚与弥补。
这时花蕊夫人居然将眼光看向那赵匡胤怀中的小小,流年早就察觉到了,那警告的眼神却让花蕊夫人没有一点退却,“来,郡主,娘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花蕊夫人走上前去,拉着小小,笑靥如花的样子好看的很,小小跟着花蕊夫人往外头走,流年连忙就要跟着出去,赵匡胤却叫道他,“光义,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呀,难不成,真是像王继恩说的,是你在外头的风流孽债?”
赵匡胤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中是满满的笑意与玩弄,似乎就是一副要看流年笑话的样子,流年尴尬道:“这……”
赵匡胤笑了笑,也不再相问,转而收敛了笑意,缓缓道:“光义,以后你不要再和花蕊置气了好吗?”
流年听到花蕊夫人,脸色越发的不好,“皇兄,你难道不知道吗?这花蕊夫人心心念念的要找我报仇,我如何和她置气,她这十年来做了多少错事,先说那南唐,若不是她再三阻拦,我早就拿下来!”
这件事情倒是真的,只是因为他请将去攻打南唐,花蕊夫人整整哭了一夜,让赵匡胤不得不将这事情推后,花蕊夫人见不得流年好,次次都是针对他,连带着误国误民,赵匡胤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在乎这些。
“皇兄,你喜欢周宪,可周宪已经死了,那花蕊夫人只是个替代品,皇兄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国家大事呀!”流年还要再劝,赵匡胤却已经是听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你去狩猎吧,朕来了。”赵匡胤摆摆手,示意流年不要再说。
流年也不只是第一次劝赵匡胤了,点到即止才是一个为人臣子的本分,流年走出了皇帐,独留赵匡胤一人在那独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流年才刚刚出来,正想着上马去为小小弄几只野鸡来,就看到前头那个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女子缓缓走来,“殿下,可否退一步说话?”
流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就要离开,花蕊夫人却在后头道:“殿下难道不要小小郡主吗?”
流年下意识的顿下了脚步,猛然转身,那眼中凶光已现,“花蕊,你敢要挟本王!”
花蕊夫人安之若素的站在那儿,看着流年生气的样子,越发的笃定小小对他的重要性,也就知道这个棋子掌握的正好,“你可知道,本王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要挟本王,你难道以为……本王真的不敢洞动手杀你吗?”
花蕊夫人却笑出声来,显然是对流年的蔑视,“晋王殿下,你猜,要是我去求皇上,将没有母妃的小小接到我膝下来,皇上会不会同意?”花蕊夫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只要将小小掌控住了,她也就不需要害怕流年了,报仇,指日可待。
花蕊夫人转过身去,就要往皇帐走去,流年将马上的弓箭取下,搭弓拉箭,那箭尖直指着花蕊夫人的背影,“本王如何不敢杀你……”
猛然之间,那风声鹤唳,花蕊夫人步子一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低着头的时候,正好能够看到自己的心口的一只羽箭,穿过她的身子,“啊……”花蕊夫人怎么也料不到,流年真的敢动手杀她,她却忘了,小小,是流年失而复得的珍宝,那是,阿九的孩子。
花蕊夫人忽然觉得脑子一阵混乱,原来临死前是这样的滋味,她还能想到那个救她与水火的男子,孟昶,她这就要来了,只是她不知道,孟昶还在不在那奈何桥上,等着自己。
“娥皇!”赵匡胤猛然之间,却从花蕊夫人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最后的余温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自欺欺人,原来,他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
花蕊夫人是在三日后下葬的,和孟昶葬在一起,也算了结了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