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内,是一身白衣的阿九,听到这话,连忙跑到夕颜面前,满目的忧虑,“她从来没有下过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阿九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虽然知道小小将自己琉璃珠偷走了,但还是不免忧心,世间之人,狡诈奸猾者多,小小这一去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
夕颜沉吟片刻,转而看了看阿九那焦虑的神色,才低下头,缓缓道:“可能……小小去找流年大人了。”
阿九猛然惊起,拽着夕颜就不再撒手了,“什么!是你和她说的!”
“是她一直问我,她爹……所以我就。”夕颜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阿九却抬起头看着那晴空万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天意,也不知道这次下山,还能否苟活。
宋国晋王府,流年正在那地图上涂抹着和赵普说着攻打南唐最后的绸缪,还有数月就要进军的路线,已经没有平日里的淡然,马上就要一统天下,心情总是兴奋的。
“你可知道皇上今日为何没有上早朝吗?”可赵普的奶脑子里却似乎想着别的东西,流年放下手中的物件,随之看向赵普,摇了摇头。
“听说是花蕊夫人病重。”赵普放下手中的杯盏,缓缓而道。
流年这会儿倒是动了真怒,将桌上的杯盏推到地上,那青花的杯盏顿时成了碎片,“这女子果然是红颜祸水,每每都要闹出一些事来,若不是她说什么洛阳好风光,要迁都洛阳,南唐早就打下来了,本王总有一天会亲自杀了这女人!”
赵普听着也只是一笑,以为流年说的不过只是气话,但随之也道:“一个妇人而已,皇上也并不糊涂,咱们多方劝谏,不也让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吗,她是宫妃,王爷还是注意一些。”
流年和花蕊夫人素来不和,赵普也是知道也,也就随便劝解了一番,流年却还是那副语气,“宫妃又如何,本王杀一个褒姒还不敢么?”
赵普看着流年动了气,再要劝的时候,外头一个小厮火急火燎的跑来,在门外禀告道:“王爷,外头有个小女孩,要见您……”言语之中停顿着。
流年本就是在气头上,这会儿一个小女孩也来捣乱了,“不见不见!轰出去!”
那守门的侍卫,犹犹豫豫的不肯离开,流年又喝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侍卫忽然从腰间拿出一件物事,在那阳光下琉璃珠熠熠生辉,“王爷,她自称是您的亲身骨肉。”
流年整个目光都被那东西给吸引住了,本安之若素坐着的赵普也猛然站了起来,那琉璃珠那样的熟悉,流年怎么也不会忘掉它的主人是谁的。
“那个小女孩在哪儿?”流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晋王府外的石狮子上,赫然坐着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走在那石狮子上的时候,居然还傲气的很,只是两个小酒窝显得她格外的可爱。
她绑着两个牛角辫,穿着件粉嫩的衣衫,两只脚在那摇晃着,瞧着那森严的晋王府邸,若有所思的模样也无法掩盖她这副美人胚子的相貌。
忽然那繁华的街道之上有个白衫男子顿下了脚步,随之才快步的走了过来,整个视线都放在了这女孩的身上,“小姑娘,你在这人做什么呀?”声音很好听,让目光漂移的女孩立即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这男子的身上。
“我来找我爹爹!”张口就是一句晴天霹雳的话。
男子先是愣了愣神,转而掐指一算,眉头微微蹙起,随之看着这小姑娘,眉目分明的时候像极了一个人,男子才笑道:“你娘可是阿九?”
那小女孩震惊的点点头,“嗯,我叫小小,大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娘是阿九的?”小小崇敬的眼神看向男子。
男子说不出来的感觉,转而道:“我叫樊若水,你娘的故人。”不一丝尘埃,与十年前的样貌一般无二,小小点点头,但坐在那石狮子上却是一脸迷茫。
晋王府邸之内,火急火燎的跑来,在门前站定,就看到樊若水站在那石狮子面前,抬起头来,一脸嘲讽的看着流年,“殿下,你可真是自找麻烦。”
流年眉头蹙起,不明白樊若水为什么这么说,猛然之间,那石狮子上蹦Q出一个小女孩来,“流年爹爹!”径直的往流年怀里扑去。流年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将怀里的小小给拽了出来,“哪里来的野丫头?”
小小被流年提在手里,那衣衫上头的绣花之处都被拉扯住了,“流年爹爹……”小小满眼的委屈,一个小姑娘的模样,那头上的两根辫子还格外的刺眼。流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小小很久,又将试探目光看向樊若水,樊若水摊了摊手,让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樊若水摇了摇头,将视线转移到小小的身上,忽然叹了口气,却不知再想些什么。
“王爷,就是她说,她说你的女儿……”侍卫连忙在一旁提醒道。
流年忽然想起了那南唐奢靡的一夜,那个时候他似乎是真的疯了的,不在乎什么人妖之别,只想着怀中笑靥如花的女子是他的阿九,将小小放在地面之上,他的言语颤抖道:“你娘是谁?”
‘我娘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狐妖小唯!“小小双手叉着腰,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还带着仰望天空,那小嘴嘟了起来,随之将双手环于胸前。
流年猛然之间步子站不稳了,身后的赵普连忙扶住他,“殿下,你怎么样?”流年咬了咬唇,看了眼前头的樊若水,随之看向面前的小狐狸,全然是震惊,眼见着那小小站定脚步,流年将怀中的那串琉璃珠哪里出来。
“这是你娘的?”“嗯,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流年爹爹看到这个就懂了……”小小毕恭毕敬的将琉璃珠接过,可那话语之中还是有些心虚的。那串琉璃珠放在流年眼前的时候,流年开始觉得有点发晕。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赵普贴着流年的耳边,轻声的问道,流年眼角的余光看着赵普,“本王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流年爹爹,我叫小小!”小小巴拉巴拉的又跑上来,拽着流年衣衫的下摆,流年退后几步,伸出手,将小小推开三步之外。流年眼眸之中起了波澜,轻咳几声道:“等本王先把事情搞清楚来。”
眼见着小小这低着头,辫子晃悠着,流年正要转身却被后头这小小拉住了,“爹爹,你不要我么?”流年回头之时,却见到她又不知道哪里拿出一幅画来。那上头的正是流年握紧玉箫的模样,一身蟒袍之间,眉宇中还有着那莫名的孤傲,流年见势连忙将手上的玉箫收好,顿了顿,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你娘呢?”流年还要再问。
一旁的樊若水却忽然拉着小小,将目光看向流年,“你还问什么,这分明就是你和阿九的女儿。”
流年看着小小,知道这岁数相当,可怎么也料不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自己的女儿,小小抬起头来看着樊若水,“你一定是花神哥哥吧,我娘和我说过你呢!”
樊若水只觉得这么一个小孩子,可爱的紧,蹲下身来,平视着小小,笑的很良善,掩藏了他平日里的样子,“你娘说我什么了?”
小小呵呵直笑,笑了许久,才伸出手扯了扯樊若水的发髻,“娘说你是个多管闲事的大坏蛋!”
小小转而跑到流年的身后,“流年爹爹,你是我的爹爹吗?”
樊若水气急,指着流年就喊道,“你家的女儿怎么回事儿呀!”可话里话外已经是承认了小小的身份。
流年此刻一团混乱,这十年来他一直都在想着阿九,想着阿九离开了人间俗世,或许会过得更好,可为何她要隐瞒自己这件事情呢,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和自己说呢。
流年低头看了看小小,缓缓的伸出手,紧紧的牵住了她,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很奇怪,那小小的手,温软的很,“你娘呢,她还好吗?”流年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阿九,她还好吗?
“娘在山中修炼,过的很好!”这是小小自以为的好,可再流年听来那样的不舒服,过的很好,流年却觉得莫名的感伤,赵普看了许久,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时候什么意思,连忙拉了拉面前的流年,“殿下,这……这是阿九姑娘和你的孩子?”
赵普并不知道南唐发生的事情,这一会儿,全然是震惊,流年点点头,赵普猛然道:“殿下,你糊涂呀你!”
樊若水只是在一旁看着,转而看着整个开封城,他有预感,阿九马上就要来了吧,流年这十年来虽然从未提过“阿九”这两个字,可樊若水却明白,流年只是将这两个字放在心里,嘴上不说,却无时无刻不再挂念着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