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如儿,今后就由奴婢侍奉主子。”
施夷光奇怪的很,指着如儿问着万柳,“这是?”
万柳忙回道:“这是大王身边的福总管吩咐的,这丫头机灵,长的也配得上主子。”
施夷光听说是夫差派来的,不免多看了两眼,却隐隐的知道这如儿怕是夫差弄来看着她的吧……
走入和裳阁,其间的华丽堂皇自是不必言明,就连坐塌之间都死精心而造,这是,万柳急急忙忙的奔来,边走边道:“传令官到了,快些出殿相迎!”
一听到“传令官”这三个字,大伙儿连衣物都未整理好,奔出殿去,如今已经日近黄昏,竟有几个女子还以为是吴王要召她们侍寝。
施夷光跟在后头,才听到,吴王夫差不过是邀大人一同用晚膳,想来他也是无聊至极,想要逗弄这些亡国之婢,施夷光站在那窗口,伸出手,似乎正好能够触摸到那夕阳。
夕阳余辉自然美丽,只是终究不能长久,施夷光忽然想起流年来了,也不知道他在这吴王马厩可好,他那样一个神通之人,来着凡间历练,经历凡间之人所要经受住的困苦。
不过……她坚信的很,流年是可以帮着越国复国的。
“西施妹妹。”郑旦在后头看了她许久,这么多日的相处,她也知道施夷光志不在此,不想与她们分享恩宠,更不想那荣华富贵,这对她来说,好的很,
施夷光回过头去,郑旦正笑靥如花的看着她,“西施妹妹,今夜咱们一同陪着吴王用膳呢。”
施夷光知道她一定是有事求自己的,不然不会有这种眼神,郑旦想要得恩宠的,她不甘心屈居人下,那高位之上是她的期盼,只是施夷光不知道她为的是自己,还是越国。
“姐姐有话就直说。”施夷光笑着看着郑旦,静静的聆听着,郑旦收敛了笑容,一副严肃的样子,当时让施夷光有些奇怪,“西施妹妹,不管什么事情,你可都要依我?”
“咱们是姐妹,我自然是要依你的。”施夷光有些不以为然,但见着郑旦这副样子,也就不再嬉皮笑脸的模样。
“今夜,吴王要与我们共进晚膳,姐姐会在席间献舞,若是大王邀你舞,你可一定要回绝!”这本就是施夷光不情愿的事情,施夷光自然没有推迟,点了点头,看着郑旦舒了一口气,她想着,郑旦一定会成为这吴宫中的第一人吧,
晚膳临近,照例有人送来了脂粉钗环衣衫蔻丹而来,让越女们都回房梳洗,所有人都盼望着这一次能够飞上枝头,与越国再无干系。
“主子。”是如儿的声音,只见她手中乌木托盘之上有着一见华美的衣衫,“主子,这是大王特地赐予你的。”施夷光不过是瞧了一眼,却随手将那榻间最简单不过的衣衫换上。
庆和宫,正是为了宴席而建,宫中的大小喜事都在此宫设宴,这一众越女在御花园中穿梭,在他人眼中看来实在是赏心悦目,可被别人当成观赏的东西,终究还是因为身份低微。
在吴国,越人就是最卑贱的牲畜,莫说越国的百姓,就算是越国的大王,不也是在为他们吴国的大王做奴隶的吗?乱世之中,成王败寇,朝为君夕为奴,实在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只是那刀兵相接,还是寒了老百姓的心。
不过刚刚到了那湖畔,只见一个穿着宫袍的女子带了一列有头有脸的婢女而来,从她衣着首饰可知,她必定是哪宫的妃嫔,仰起头来的模样都是桀骜的风情,前头的万柳欠身请安道:“奴婢给卫姬娘娘请安。”越女皆不认识,但都随着万柳向着卫姬行礼。
只听到那女子“呵呵”一笑,笑得妖艳娇娆,若说郑旦妩媚,那这卫姬便是野性,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蛊惑男子的风情,施夷光不免心中发笑,这夫差倒是很有眼光。
卫姬走上前来,瞧了眼万柳,那神情却是轻蔑至极,“这些贱婢便是新入宫的越女么?”
万柳恭敬的回了一声,“诺。”她言语中有对这卫姬的惧怕之意。
贱婢两个字溢出,所有的人却与敢怒不敢言,卫姬显然是个狠角色,卫姬那眼神像极了挑货物的感觉,“这我就得好好看看了,若是不错,我就带一个回去,我宫中正好缺了个丫鬟。”
众人立即紧张起来,看卫姬这样子就绝不是善茬,若是被她领回了宫,恐怕都得不到一个全尸,她却只是看着,一副嘲讽之态,“我看着些女子,也不怎么样呀,倒是和咱们的王后娘娘一样。”听她语气,越发的不恭敬,施夷光想着这卫姬大概是受尽宠爱,不然也不会这么嚣张。
施夷光对吴国之事倒是知道一点,吴国王后乃是齐国的公主,有大家风范,剩下嫡长子,姬友,便是这吴国的世子。
而这卫姬,却不知那号人物,施夷光正想着,卫姬已经走到了郑旦的面前,“这个倒是不错。”
郑旦明显有些不悦,但又不能得罪卫姬,只有笑着回应者卫姬,看了许久,才看到施夷光,有那么一刻的呆愣,随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施。”施夷光不卑不亢,抬起头来,正对上卫姬注视着她的双眸,她伸出手来,摸摸施夷光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倒还真是个清丽佳人,未施粉黛,也可以冠绝众生,西施……”卫姬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的。
“西施,你说,我比你如何?”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施夷光,就像是给恩德一般,施夷光见她一副娇媚之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想要惹她,居然就回了一句,“清丽不足,妖艳有余。”
“啪”的一声,施夷光只觉得右边脸上火辣辣的,她这话语中本就是有故意得罪之意,卫姬见她如此放肆,更加的生气,眼中倒像是要喷出火来了,“好大的胆子,来人呀!将这贱婢给我带走!”
施夷光倒是嫣然一笑,并不在意,只是想要感受流年所说的人世间的困苦,卫姬身后的婢女想要带着施夷光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这格局,“卫姬娘娘且慢!”
从前头的石子路上跑出来一人,正是夫差身边的小福子,他跑了出来,跪下来请安道,“卫姬娘娘安。”卫姬见识夫差身边的人,脸色不由好转,“福总管这是打哪儿来呀?”
小福子笑脸盈盈的凑到卫姬耳边,说了几句话,卫姬脸色大变,那怒气越发啊的掩盖不住,“什么,大王他……”
卫姬隐忍不语,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施夷光,施夷光被她看的实在的不自在,她不忿的瞪了施夷光一眼,随着带着身后的人离去,这一场风波才算是过去。
行至庆和宫,听见里边丝竹声悦耳,又有笙箫同奏,听此铜钹之音,只欠周钟,便是周乐之礼。施夷光想着自己本就是亡国女,这乐器虽然欠了礼数,但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大恩。
走入殿中,只见夫差端坐正位,手中端着酒樽,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这些进来的越女们,他的发髻上束着银冠,无金冠的奢靡,更无王冠的威严,身着黑袍,便是连外衣也是黑色的,其间金丝缠绕,又有宝石在那腰间盘旋,将他的英气与尊贵表现的淋漓尽致,再配上他那俊秀的脸庞,看起来魅惑至极。
众人先是行礼,“奴婢见过大王,愿王万安!”
夫差右手一挥,“起吧,这是寻常的家宴,不必拘礼,随意些便好。”
施夷光一时倒是看不懂这位吴国的君王了,有时候和颜悦色,有时候却是满脸杀意,或许,君王之间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吧?
施夷光正找着位子,小福子连忙走了过来,“西施姑娘,大王给你留了座给你的。”
小福子所指的是夫差座下的左侧,施夷光抬眼望去,那位子对面坐着的正是郑旦,施夷光看向夫差,夫差却是一脸戏谑,施夷光没办法回绝,只好径直的往前走去,坐在了那正位的左席。
夫差毫无表情的看了施夷光一眼,又转向别处,施夷光低下头去,视而不见……
“大王,就淡而无味,郑旦善舞,不如舞上一曲以助大王之兴。”对面的郑旦似乎是考虑许久,才战战兢兢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夫差将杯中烈酒饮下,那烈酒顺着咽喉而下,越发的灼热。
“西子。”夫差回过头来看着施夷光,“你可会舞?”
西子……施夷光在那一刻有些愣了愣神,似乎她没有叫过这个名字,可夫差看着她,不是叫她又是叫哪个?
“吴王,可是在唤我?”施夷光疑惑不解,往日里有人叫她西施,不过是因为夷光乃是她闺名,她住在苎萝村的西边,便有人唤她西施,只是这“西子”施夷光却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叫,自然没能反应过来,满脸的疑惑,瞧着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