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信的,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摆上台面。
夫差只是不相信,范蠡,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冒险,他不是一向最谨慎的么?
施夷光和流年就那样郎才女貌的站在一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施夷光迎了上去,漠然的神情只是一句话,“大王,你可信我?”
只是这么一句,夫差便不知如何作答,他的片刻犹豫只能让施夷光的心越发的坠入冰底,他在犹豫,便是在回答,夫差对施夷光的的确确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可施夷光就是不想看到他的犹豫豫怀疑。
那让她很不舒服,一种窒息的感觉,流年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够做,这是阿九和初佑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么?
纵使在过了许久以后,他回答了施夷光很相信的两个字,可终究心里是那么的苦涩,“寡人信!”
施夷光只是笑了笑,似乎没有多余的语言,夫差是信她,可却那么迟疑,这种迟疑的信任让她很不自在。
卫姬眼见着夫差就要这样轻易的放过施夷光,自是不从,站在夫差身边不住道:“大王,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对狗男女欺负到你头上来吗!我看你这顶绿帽子戴的可是越发的欢脱了!”
夫差眼神一凛,看向卫姬时眼中满满的杀意,“卫姬,你似乎有些太激动了吧,寡人想做什么难不成还得听你的吩咐?”
“妾身不敢!”卫姬连忙跪了下来,惧怕的很,却是狠狠的看着施夷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夫差并不在意卫姬在说些什么,只是缓步的走上前去,站在的施夷光和流年的面前,瞧了他们俩一眼,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范大夫,难道也是个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主?”
夫差知道流年的大才,但也佩服他的忠心,所以对流年并不强迫,只是像让他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君王。
夫差旁若无人的离开,不管卫姬是如何的在后头追着喊着“大王”,夫差也不曾回头,可流年却想清楚了许多事情,看着郑旦,不屑至极。
如今这城墙之下,只剩下那么一个郑旦,一直都没有开口……
“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也会用这种方法害人了?郑旦,你未免太幼稚了。”流年淡淡的一句,郑旦却一笑。
施夷光在一侧,并不说话,郑旦走上前头,逼着流年的步子,“范大夫,如此偏帮西施,莫不是……”
“疯子……”流年看也不看她们,径直的离开。
施夷光仍然不语,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看不清那月色,被乌云遮挡着连星星都看不见。
“男人最容不得自己女人的床榻之上,还有别的男人,西施,我早就觉得,你和那范蠡关系不简单的很!”郑旦那嘲讽的声音传来。
施夷光叹了口气,一点也介意她话语,“郑夫人要是没有事,西施就先告退了。”施夷光转身欲回和裳阁,郑旦显然气不打一处来,“卫姬娘娘有交代,将你打入浣衣局,到时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郑旦身边的一个婢女显然有些慌乱,“夫人,不好吧,要是大王知道……”
“啪”,那婢女有脸火辣辣的模样,“放肆,我要做什么还用你这个贱婢来教吗?这是卫姬娘娘的吩咐,她不过是个奴婢,无名无份的越女,算个什么东西!”郑旦指着西施,恶狠狠的样子。
早有宫女上前将施夷光拉住,可施夷光哪会这么容易就被郑旦给整倒了呢,此时万籁俱静,偶有蛙声,却让施夷光的心越发的难以静下来,郑旦,果真是难以平安处之了吧。
浣衣局之内,都是奴仆杂役,不是别国的俘虏,就是犯了重罪在此受刑,那管事的手上皮鞭不曾离开分毫,那狠狠的痛楚能让施夷光想起很多事情,手泡在那皂角粉之内,是刻骨的刺痛。
夜深人静,都无法入睡,施夷光蜷缩在那墙壁边上,忽然看到那昏暗的窗口之上,站着一个人,倒是把施夷光吓的够呛。
屋子里头住着二十个女子,都已经熟睡,施夷光仔细看去,才看清楚那人是流年,她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却觉得脚上酸痛的很。
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九,伤痕累累的,就像一个柔弱的女子一般,他见过的阿九是倔强的小狐狸,告诉他这人世间的****之事,让他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而不是这样卑微怯懦的浣衣女子。
流年不知哪里的来的怒气,将施夷光拽了起来,隐去身形,刹那之间,已经到了那无人的花园之中,“夷光,算了,我还是将你带出吴宫吧!”
施夷光却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这就是修行么,那我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她看着流年,想着流年当时和她说过的话,她不是人类,不是么?
流年看着她这样子,怜惜的很,但他下山来,就不能有仙术妄自改变他人的命运,“郑旦她分明就是要置你于死地,凡人欲念熏心,是不可能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的,你若是再留在这里,别说修行,只怕你性命不保!”
流年急切的很,似乎不想再看到施夷光受这种苦痛,施夷光却坚定的很,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出了吴宫还能去哪里,她无处容身的不是吗,她是狐妖,怎能被凡人所容呢。
流年手中玉箫执起,轻轻的托起施夷光的手腕,上头化出仙气,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上而去,施夷光只觉得片刻之间就能够舒展身子。
她不禁喜道:“多谢大人!”活动着筋骨,已经没了那酸痛的感觉。
流年却愣了愣神,“你……你喊我什么?”他仿佛想起了那个狡猾的小狐妖,总是这样喊他,眼睛狡黠的可爱。
施夷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呼其名不妥当,流年又是越国的范大夫,那么叫“大人”才是最适合的称呼吧。“怎么了?”她生怕是自己喊得不得当。
流年却是一笑,那笑容划开的时候温暖的很,“不,很好听……”他看着施夷光,叹了一口气,“只是,你还是阿九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喊着我,有些感伤罢了。”
施夷光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但心中想着却是自己当初的模样……她再想问些什么,流年却已开口,“罢了,你要留下就留下吧。”
转瞬间,施夷光又回到了那阴冷湿寒的屋子,却不见了流年的踪迹。
“西施何在!”朝阳在那门外越发耀目,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那儿,身着宫装,施夷光大概不会记错,这人似乎是一直跟在卫姬身后的。
“啊哟!是卫姬娘娘宫里的英总管呀,你怎么亲自来我们这脏地方呀,有事儿您尽管吩咐便是了!”浣衣局的管事姑姑连忙上前巴结,一脸的谄媚,然后对着里头大喊着,“西施,快些给我滚出来!”
施夷光将手上的水擦干,快步的走了出去,只见门外有两个檀木大箱子,稳稳当当的放在门口,“这是什么意思?”施夷光不禁疑惑。
英总管将那两口大箱子打来,里面竟然全是宫妃的衣服,这看这样子,必然是多年没有穿过的,“我家娘娘特地让我送来这些衣服,得让贱婢西施亲手来洗,若是有一丝破损,便要了你的命!”
那英总管扬起头来的时候,一脸的傲气,根本未将施夷光放在眼中的样子,趾高气昂的就要离开,对着脏乱的浣衣局一脸的嫌弃。
管事姑姑连忙小心的要送英总管回去,“西施你给我好好洗,要是撕破了一个口子,等我回来打死你这个贱婢!”临走的时候,也不忘恶狠狠的骂了施夷光几句。
施夷光淡定自若的模样,“诺。”
施夷光回到浣衣局,依旧漠然,比起当初她再越国浣纱,这些劳累根本就不算什么,想着昨夜流年那般细心的为她疗伤,恐怕自己还是阿九的时候和他颇有渊源吧。
正搓洗着,突然有那么一个力道,将施夷光拽了起来,恶狠狠的拽着她的右臂,那么的用力,“辍钡囊簧,卫姬的衣衫上头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口子,施夷光站起身来,回头看他,“吴王可是要害死西施了。”
他眉头深锁的模样,生气的很,大声斥道:“你怎么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这不是拜吴王所赐吗?”施夷光的这句话,居然有些使小性子的意味了,责怪起夫差来了。
若不是如儿来和夫差说,施夷光被卫姬弄到这里来了,恐怕夫差在吴宫里找遍了都找不到这个人来。
“西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卫姬娘娘的衣服弄成这样!”身后传来声音,管事姑姑扬起手臂,正想给施夷光一个巴掌,可手瞬间被夫差抓住,“放肆!”
管事姑姑这才看见我身侧之人正是吴王夫差,“噗通”一声得立马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