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饶命呀!”
这么多天,施夷光才第一次见到这管事姑姑发抖害怕的样子,想起她平日里的作威作福,她居笑了出来,这世间之事还真是滑稽。
夫差这是第一次见施夷光这么笑,恍如婴儿般的不染杂尘,不禁有些痴迷。“吴王,放了她吧,她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情而已呀!”
夫差脸上的神情戏谑的很,嘴角弯成了一个弧度,“要寡人饶了她,也成,若是美人一笑,可再倾国倾城,寡人为这笑靥如花都要放了她。”一向冷峻的夫差竟也有了一脸无赖像,施夷光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这笑却是放声大笑,想来她许久都没有这样的发泄过了,“堂堂吴王,一代霸主,愿也不过一泼皮无赖而。”夫差倒是顷刻间随着她笑了起来,施夷光却觉得这男子笑起来也是可以倾城的。
施夷光一时呆呆的,似乎觉得这笑容在哪里见过,蛊惑人心的很,夫差顿时察觉,收敛了笑容,拉着施夷光就往外边走去,施夷光笑着问道:“大王这是要带西施去哪里?”她待罪之身,怎么能随意走动呢。
夫差回头,严肃的很,“卫姬那女子本来就喜欢无事生非,争抢善妒的很,你怎么就应了她来这种地方呢?”他言语中又责怪的意思,却是对西施关心的很。
“原来妾身在大王心中便是这种样子,妾身只到今天才明白呢!”施夷光循着声音向着门外看去,只见卫姬一人,穿着华丽,站在那门口,似又愠色,她快步的走了过来,眼神直直的看着夫差。
夫差拉着施夷光,却不放手,不屑的很,“难道寡人说错了不成?你在吴宫中兴风作浪,当真以为寡人是瞎子不成?”言语对那****已经淡薄。
卫姬听此怒意更甚,竟也不给夫差见礼,“大王,妾身伺候你,五年有余,妾身虽不敢说什么能为君分忧,可也总算是尽心尽力,虽然没有为大王剩下一男半女,可妾身的心是给了大王的呀!妾身有哪里比不上这个贱人!”
卫姬伸出食指,径直的指着施夷光,夫差将施夷光带到身后,却不想搭理卫姬,只觉得她脑子越发的不正常,“妾身不过是赏了她一巴掌么,大王却将妾身禁足,大王,我贵姬姑姑曾与你共患难过,你登上王位,贵姬姑姑也曾尽过力,可你为了这么一个越国的贱婢,不惜与贵姬姑姑撕破脸皮,如何让卫姬咽的下这口气!”
施夷光听着卫姬说着这一切,她气急之间已经是要疯了一般,贵姬曾冒着生命危险将夫差从当时的长公子手中救下,而今夫差此举,只能让卫姬越发的寒心。
卫姬死死的盯着夫差,那怨恨之意已深,夫差显然是生气的,“若不是看在你姑姑的份上,你以为寡人会安安稳稳的过着五年,三年前的燕修仪,去年的齐素华,你当寡人不知道么,若不是你贵姬姑姑求情,你早死了千次万次了!”夫差伸出手。扼在卫姬的咽喉之处,卫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大王,大王……”
脸色煞白,刚才的嚣张气焰已无,她原以为踪迹做的那些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知道夫差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一条条一桩桩都是死罪。
夫差并不想杀她,今日不过是气急,他一把拉起施夷光的,往浣衣局之外走去,穿过那不知名的花园,也不管其他,那一座华丽素美的宫殿的匾额之上正写着那鎏金的三个大字,“平心殿”。
夫差回过头来,带着那温暖的笑意道:“好了,西子,以后你先住在这儿,过上几个月,寡人另有好去处给你。”
夫差救施夷光于危难,更是不在乎她的越女身份,对她都是极好的,施夷光只觉得这一刻温暖的很,尽管她知道夫差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她忍住泪意,却还是哽咽的问了他一句,“大王,为何要对西施这般好?”
夫差却被施夷光这句话问住了,扬起头来,看着那天空,万里无云的样子,莞尔道:“可能……只是想要保护你,连寡人自己都不明白呢。”
不明白?施夷光看着夫差,缓缓伸出手,拉住了夫差,夫差有些许呆愣的感觉,回过头看着施夷光,“可能你前世是寡人小妹妹,又或者,只是觉得你需要人保护而已。”
有些东西,总是很无奈的,不明白因何而生因而而灭,施夷光只是觉得现在夫差格外的好看,在这阳光之下越发的耀目,就如那谪仙一般。
“这宫里太冷太寂寞,个个都在算计你,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待你,可寡人却觉得你是真诚的,没有一丝的做作。”夫差脸上满是落寞,身为君王,明枪暗箭无法抵挡,就算是在这吴宫之内,也没有人来好好的待他,若他没了这君王的头衔,只怕什么都要失去了吧。
施夷光却从夫差这句话中想到了些别的东西,她怎么能够一次一次的让别人算计呢,施夷光永远不是那种隐忍的人呢……
那日夕阳之好,施夷光一个人往那曾经门庭若市的宫殿而去,此刻寂寥萧瑟,她走进那宫门,内殿正位之上端坐着的是她曾经的好姐妹,对,曾经。
郑旦嘴角微微上扬,对着施夷光视而不见的模样,依旧在缝着她的腰带,上头缠绕了金丝,压着那白云越发的好看,她知道施夷光来了,却头也不抬。
“郑旦,你可想我死么?”施夷光缓缓的走了过去,径直的坐在他的面前,隔着一个坐塌,那么的近在咫尺,“为什么想我死呢?”
郑旦还是不说话,只是瞧着那腰带之上的花纹,施夷光也不再开口,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直到郑旦放下手中的针线,仰起头来,双眸看着施夷光,憎恨不已的目光,“可你不是没死吗?”
施夷光回过头去,看着郑旦那眼神,冷冽至极,“郑旦,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不期望你能和我同生共死,我只是觉得,咱们是姐们,身处异国,不多加照应也罢,为何,会这样狠心呢?”
郑旦只是看着施夷光,不语,并不与她有什么争辩说辞,施夷光站了起来,叹气道:“倚水亭,初初见吴王,你身上是抹了吴王最爱的香粉味,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郑旦抬起眼来,不以为意的模样,手中还玩弄着针线,“这只是因为我聪明,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知道罢了,西施,你也不是什么愚蠢的人,难不成要告诉吴王去吗?”
“你以为夫差什么都不知道吗?愚蠢!”施夷光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生气,听到郑旦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日庆和宫,你舞衣之上准备了催情散,夫差早有怀疑,若不是我叫着如儿将你的舞衣换去,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吗?”
郑旦猛然站起身来,不置信的看着施夷光,似乎怎么也猜不到施夷光会知道这些事情,“你,你……”言语之中颤抖的很,她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觉得要手染鲜血,却被施夷光知道的清清楚楚。
“别的什么都没有关系……”施夷光说着,似乎觉得很难受,那泪水从眼角溢出,“可你为什么连她们都不放过?吴王将那些姐妹放还越国,可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她们,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呀……”
施夷光不想知道这些的,只是却都被她知道了,越女们返回越国的路上却意外死亡,马车坠落山崖,连尸骨找寻不到了。
“无辜,她们哪里无辜!”郑旦仿佛被施夷光的这句话激怒了,眼光变得凶狠,是施夷光很熟悉的,似乎……像极了那个在越王宫中,要了雅姬命的那个疯狂女子,眼中只有满满的仇恨。
“要不是她们去给伍子胥通风报信,我在庆和宫的那一晚就可以受吴王恩宠,不至于受那奇耻大辱,让我在吴王的寝宫苦等一夜,让我受吴宫中人的耻笑,她们,死有余辜!”郑旦早就被仇恨迷失了双眼,看不清这世间的善良与纯洁。
郑旦猛然走上前走,面对着施夷光的漠视,越发的凶狠,逼近施夷光的时候,那般的狠戾,“西施,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我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间却只能别人轻易的击败,而你呢,什么都不需要做,吴王就那般宠爱于你,哦不,可能你做的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吗。”她嘴角扬起,似乎在意自己所说的是什么。
施夷光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只是看着郑旦站在那里发泄了这么多日的不甘心,她知道郑旦是有野心的,只是不敢相信,她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可以这么的狠毒。
施夷光无奈的很,“因为我不会害人性命!”只这么一句就不能让郑旦有所争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