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钟市通往S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奥迪以120迈的速度行驶着。
车上坐着三个人,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毛寸头,戴一副黑框眼镜,表情有些严肃。在他旁边坐着位梳马尾的姑娘,姑娘长了张萝莉脸,脸上有淡淡的妆,穿了一身OL制服。
在后面的座位上,靠椅背半躺着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脸上皱纹很多,上身一件灰色半袖衬衫,下身是条藏青色短裤,光脚蹬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国际著名犯罪心理学家、H省警官学院博导康一介教授。开车的小伙子是康教授的得意弟子秦柯,马尾女孩则是他的女儿、心理咨询师康小曼。
秦柯说:说起来,那个小野美惠子和小曼姐还有点像呢。
小曼说:不要乱说话,谁要跟一个死人长得像啊!
康教授问:秦柯,这个案子你有没有信心?
秦柯问:什么信心?
康教授说:我打算推荐你担任心理画像师。
借助于网络媒体,小野美惠子分尸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作为一名警校学生,秦柯对这起案子非常关注。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本案的重要参与者。
小野美惠子,J国人,半个月前来中国从事车展模特工作。然而,在她工作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便神秘失踪了,失踪后的第三天,她的尸体在街边一个废纸箱里发现。
J国大使馆当即对中国政府施压,要求限期破案。然而,办案人员进行了大量的排查工作之后,除了越来越多的疑点之外,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们不得不求助于心理学专家,希望通过对罪犯的心理分析打开突破口。
两个小时之后,秦柯驱车来到了S市公安局,刚把车停好打开车门,便看到一群人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名有着模特身材的女警。
后来秦柯才知道,这名女警不是一般人。她叫罗倩,是刑事侦查总局重案三组队长,法医学博士,有铁娘子之称。她最牛掰的是,曾在国际华人神探李昌钰的法医学研究所实习。
在这起案件中,罗倩担任专案组组长。
在迎接的人群中,秦柯还看到一个熟悉面孔,他的大学同学欧阳?欧阳。
欧阳?欧阳,姓欧阳,名欧阳,金钟市公安局长独子,警官学院毕业后便进了许多警校生都心向往之的刑事侦查局。
欧阳原名欧阳林,他觉得太平淡,便自己改了个特立独行的名字。他非常享受别人初次听到自己名字时错愕的表情。不过,平时很少有人叫他全名,只是和改名前一样,叫“欧阳”而已。
罗倩握住康一介的手,说:康教授,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康一介报以招牌式的微笑,说:说老实话,我还真不想和您见面这么频繁。咱俩一见面,肯定就有人命丧黄泉了。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全都逗乐了。
一行人来到会议室,罗倩把手下人向康一介一一进行介绍。其中有两个人引起了秦柯的注意,一个叫吴长征,是S市西平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另一个叫马建国,是北宁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二人都是康一介的粉丝,读过他写的书,其中马建国还参加过他的犯罪心理培训班。所以,两个人见到康教授都非常热情。
随后,康教授也将秦柯和康小曼进行介绍。罗倩和康小曼原本认识,礼貌性的握了握手。然而,到秦柯时她却把手收了回去,将他晾在了半空中,场面瞬间由热络变得尴尬。
罗倩道:教授,这样一件大案,让一个在校生做心理侧写,恐怕不太合适吧?当然,如果来实习我是没意见。
康一介没说话,只是看了秦柯一眼。
秦柯道:恐怕不是一件案子这么简单吧,这是一起连环分尸案,至少有三个人遇害。
罗倩脸色突变,回头狠狠地瞪了欧阳一眼,欧阳连忙说道:不是我说的,案发到现在我跟秦柯和康教授都没联系过!
刑侦局的纪律是非常严苛的,尤其是在保密工作上,私自泄密可以直接撤职查办。所以,即使对康教授,也是到S市后才能告知详细案情。在此之前,他都不可能知道是连环凶杀案,何况是他的学生。
罗倩盯着秦柯的眼睛,道: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柯道:很简单,小野美惠子的尸体是在西平区被发现的,而现在北宁区的马建国队长也进了专案组,自然是北宁区也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罗倩神情稍缓和一些,又问:即便如此,你又怎么能确定受害人至少三人呢?
秦柯道:小野美惠子分尸案被媒体曝光后,我搜集了所有相关报道。从凶手分尸手法之干净,技术之娴熟,心思之缜密,行为之大胆来看,全都表明他绝不是第一次犯案,于是我又搜索S市近期的刑事案件,发现在一个月之内,S市接连发生了两起抛尸案,抛尸体地点都在北宁区,今天又见到马队长,便有了这个大胆的推测。
听完秦柯的推理,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欧阳躲在罗倩背后竖起了大拇指,并用嘴巴做了“牛”口型。然而,罗倩却并不买账,只是轻哼一声,说道:“还是太过武断了吧,这种小孩子把戏真办起案子来,未必用得上。
秦柯向来自视甚高,反唇相讥道:这点小把戏自然不堪大用,但小用还使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警官现在应该单身,谈过的男朋友不会超过三个,而且都是被劈腿。
“秦柯!”
康小曼急忙制止,但丑话出口,如同泼出去的脏水,收不回来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康教授在内,全都愣住了。罗倩雪白得脸瞬间胀得通红,似笑非笑盯着秦柯,一言不发。
当大家都以为罗倩可能会翻脸时,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人很聪明,侧写能力也具备,只是太情绪化,这会影响你做出正确判断。不过,可以试一试。
说罢,罗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在这个世界上,警察是接触尸体最多的职业之一。从考进警校的第一天开始,秦柯便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对尸体的接纳度。
他会主动去看一些恐怖影片,阅读关于死亡的文字描写,闲着没事也常常在网上输入“尸体”、“分尸”、“解剖”等关键词,找一些恶心的图片来看。
然而,秦柯没有想到,见到真正的尸体他还是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小野美惠子很安详地在法医中心的解剖台上,只不过她是被缝合的,脖颈和腹部都可以看到很明显的针脚。
罗倩伸出右手,用力撑开尸体的嘴巴说道:三名死者的情况大致相同,身体被分解成三部分,内脏装进塑料袋中,体毛和头发全部剃光。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躯干部分被从中劈开,但被害人的下体在分尸前并未受到攻击,也就是说,被害人无论在生前还是死后,并未遭到强奸。不过,我们在死者嘴里却发现了****,可以肯定,****是在头颅被割下后射进去的……
这时,解剖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罗倩回头看到秦柯佝着背捂着嘴,脸色惨白。
罗倩皱了皱眉头,问:你没事吧?
秦柯青筋暴突,紧闭嘴唇,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请罗倩继续。
欧阳见势不妙,忙道:没事,没事,罗姐,他是正常生理反应,歇会儿就没事了。
然而,欧阳话音刚落,秦柯瞬间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好像没事人一样,说:不好意思,我没事了,请继续吧。
罗倩又打量了秦柯一番,才道:在死者的内脏中,我们发现少了一件东西。
秦柯问:什么?
欧阳道:肾。
罗倩道:没错,三名被害人,六颗肾,全都不见了。
秦柯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罗倩道:还有就是指甲,你看,小野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都被拔掉了,但前两位被害人都没有被拔掉。
绝大多数凶手在杀人之后都会留下一些“纪念品”,这些东西能让他们“睹物思人”,是他们犯罪后幻想的寄托以及表示对自己“成就”的肯定。我们都知道,当猎人看着墙上挂满其猎杀动物的头颅时,心中那股愉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秦柯走上前,捏了捏尸体的脖颈,说:我想,凶手还取走了死者一件东西,可能被忽略了。
秦柯此言一出,本来便冷得要命的解剖室里立即又降了十度。法医学是罗倩的专业,小野美惠子的尸检便是在她的主导下进行的,而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对尸检提出质疑!
罗倩好像不在意,问:不知我们忽略了什么?
秦柯道:血,被害人的血被凶手取走了。
罗倩点头道:不错,尸体的血液情况确实有些反常,一般被害人即使碎尸,也会有大量淤血残留体内,但是本案三具尸体中残留的淤血却很少,几乎是没有,可你有什么理由断定是凶手特意取走,而不是在受到创伤后流失的呢?
秦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见过杀猪吗?
罗倩疑惑道: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