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网,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恋网络。
我给舒小娅打电话,她不再接我电话,可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打给她。每个礼拜六晚上的8点,这是我们以前约定的时间。我给舒小娅家打电话,大妈告诉我说,小娅订婚了。一个很要好的大学的同班同学,他们都在D城一个私立高校当老师。我知道舒小娅在逃避我,就像有段时间我在逃避她一样。
我在网上百无聊赖地写一些文字。QQ上的消息动了,一个叫木子的人发来消息说,易木,加我好吗?我是木子,想和你聊天。我就加了她。我们聊文学,聊音乐,还聊情感。她说我是个绝望而又痴情的人。她说我压抑太多,需要释放。她的话既大胆又热烈,她的话让我厌烦和不安。她的话几乎都能切入我的要害。她很擅长心理分析。她说她正看一本心理方面的书。我说我不需要医生,我不是你的病人,你让我讨厌。我在QQ上对她大声咆哮,可她却打回来一连串的笑脸。
我在浏览网页时发现我的机子掉线了,我就大声喊网管。网管过来看我的机子,我就站起来看我身旁一个女生和一个网名叫“非鱼“的女生聊天。她让我想到《庄子·秋水》里的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可我内心多么痛楚呀。
机子弄好后,我就查到那个叫“非鱼”的女生,就加了她,和她聊天我感到还有点意思。她不会像木子一样喋喋不休,她的话很少,不过她能让我快乐,因为她也是一个不怎么快乐的人,两个不开心的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强装欢颜。我在她面前就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易木:你在什么地方上学?
非鱼:西安外国语大学。
易木:哦,一个城市的,我也西安。
易木:你什么专业?
非鱼:我学日语。
易木:贼,学这专业干嘛?日本人在中国多猖狂,你没有支援西大的抗日活动。
非鱼:没有,学校不让我们出去。
易木:那天,我们都把嗓子喊哑了,换专业吧,别学日语了。
非鱼:换专业?说的轻巧!学他们的语言也有用呀,比如你们打出的横幅“向我道歉”,写成了中文、英文,我们就可以写成日文呀。
易木:也是啊。
非鱼:你在什么地方上网?
易木:你知道蚂蚁网吧吗?
非鱼:不知道。
易木:蚂蚁网吧,是我们这边最大的网吧,你都不知道,一定没有到我们这边来过。
非鱼:我知道大象网吧,我就在大象网吧。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易木:这么巧呀,我还以为你在你们大学附近呢,没想到我们在同一家网吧。
非鱼:我在C大看我的一个朋友,今天过来了。你坐几号机,我坐6号机。
我看了一眼我机子左上角的45号。
非鱼:要不让我见见你这位爱国人士吧!
我关了机,到吧台结了帐,溜出了大象网吧。
以后在网上看见非鱼,我就给拉着她,让她和我说话,可她的话很少。
易木:你在做什么,也不理我。
非鱼:上次一说要见你,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进可乐吧,咱们打台球。
易木:我没有号啊。
非鱼:我给你个号,叫“皮比猪厚”。
我看到这个名字就笑了。
易木:你这名字真有意思,密码呢?
非鱼:六个一
看到这个密码,我一下子愣住了。
易木:你怎么用这个简单的密码?
非鱼:问这么多干嘛。你进去以后,进了3号室,有个叫“黑黑蜘蛛”的就是我。
我进去以后就看见里面有个梳着翘辫子,穿红衣服的小姑娘,自己却是一只长着一双翅膀的笨鸟。
非鱼:你别老站着,跟我走呀,咱们找个空桌子打台球。
易木:怎么走呀?
非鱼:真笨,就拖鼠标呀。
易木:哦。
黑黑蜘蛛在里面跑的飞快。
易木:你跑慢一点,别把我搞丢了。
黑黑蜘蛛就站下来等我,我过去就用翅膀抱住她。
易木:让我抱抱。
非鱼:滚开。
我们楼上楼下地跑了一圈,终于找了个空桌。她一说,我就明白了。我们先是各有输赢的打了几局,后来,她就有点招架不住啦。
非鱼:你好厉害呀。
易木:网上台球我还不太适应,要是打真的,你一局也赢不了。
非鱼:你帮我挣分吧,你用黑黑蜘蛛的号,咱们换换。
易木:我不跟你换,我喜欢我叫皮比猪厚,也喜欢你扎小辫子,多漂亮啊。
非鱼:pig
易木:spiter
木子仍在痴言痴语,我不想理她,就发我榕树下我写的文字给她看。果然,她安静多了。她看完了又要和我说话,我就又忙发给她一篇,顺便告诉她,我在写文章呢。其实我在和非鱼聊天。我们在QQ上聊不上几句,就有人提议进可乐吧,那样我们既可以打台球又可以聊天。
后来,我就在非鱼面前越来越神气。
易木:打台球你早就不是我对手了,偶尔你赢一局,那是我让你,因为我用的是你的号,你一直老丢分,我也不好意思啊。
非鱼:猪,你就是头死猪。
易木:猪就猪,你还黑黑的一只猪(蛛)呢!
我们都不在服气对方,以前我还称她老师呢。
非鱼: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打3局,谁输了谁请客。
易木:请客就请客,who怕who,吃定你。
第一局,我输了,输在争黑八上,可我不承认输。
易木:晕呀,什么破机子,鼠标一点都不好用。
非鱼:那你换台机子,我等你。
我还能说什么呢!结果接下来的两局又输了。
非鱼:嘿嘿,不是机子不行吧,是本事吧。
易木:嗯,非鱼,原来你一直在让我。
然后我嘿嘿笑了。
易木:我一直以为我在让你呢,什么时候来吧,我请你吃饭。我叫张杨。
电话:82339438
非鱼:不去了,吃顿饭也没意思,还要走那么远的路。
易木:不来更好,还真怕你来呢。
木子很喜欢我的文章,她说她爱上了我的文字,还特意在榕树下注册了个号,说是专门看我的文字。我说,别看,我写的多是垃圾,要看你到“榕树下”看一些大家的。
我也把我写的散文及诗歌的网址发个给非鱼。不知道非鱼看了没有,因为她从没有做过任何评论。有次她只是说,我发她的网址打不开。我问她,想看吗?她说,想呀。
那你从主页进吧。Rongshuxia.com名字就是易木长弓。我正要告诉她密码,她打过来一句话,你别告诉我密码,我不看啦呀。
我还是把密码打了过去,111111
非鱼说,你不怕我看到你里面隐私的东西。
我说,不怕,只要不改我密码就可以了。
星期六晚上,我们乐队排练节目,我去蚂蚁网吧找和弦。他正拿一把刀在奇迹里面狂毙人,我看到他QQ上也有一个叫木子的,并且头像和我QQ里的那人也一样。就忍不住问他:这个木子是谁呀?
你不知道吗?是夏菁雨。自从我加了她,她就没怎么和我聊过,头像一直亮着,问她干什么呢?她说她看电影,也不知在泡哪个帅哥。正说着,木子也下线了。
我和和弦背着吉他和贝司去了本部。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里,我看到同样阴暗的夏菁雨。我想是不是搞摇滚的人都这样呀。有激情的时候,激情四射,阳光灿烂。没激情的时候,就像这阴暗的地下室,忧郁,沉闷。
我看了一下房顶,对尚活说,该叫电工来换个亮的灯管啦,你看这两头发乌,早就不行了。
尚活抬头望了望楼梁上的昏暗的灯,没有发表意见,回过头来问我:我叫你写的有关性和暴力的歌词,你写出来没有?
我说,这歌词有难度,还没感觉。
没有感觉你就找感觉。
我没有说话,掏琴套里的吉他。谢兴东在疯狂地打鼓。然后我们各种乐器加入进来。也许只有音乐能让我们忘了身在何方,能让我们几个特立独行的年轻人和谐。
夏菁雨手指飞舞滑动键盘,然后随着节奏摆动她那风一样的长发和身体。她是一个妩媚、才情和慵懒的女人。曾有一天,她把她那修长细腻的手指放在我眼前,我看到她的食指超过了中指。她对我说,我从4岁弹钢琴,我都快弹了17年了。你说我能不出彩吗?我这双手不能说是中国无敌,可早就是西安找不到对手了呀。
夏菁雨的话没有错,尚活告诉我她18岁那年,就取得了西北赛区钢琴大赛的特等奖。她和摇滚结缘,是一次很偶然参看了一个全国摇滚歌手在西安举行的摇滚音乐会。她说,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震撼人心的演出呀。
尚活在搞他的起死回生乐队时,就看好了夏婧雨。这次搞渴恩乐队,就特意跑到音乐学院邀请夏菁雨做我们的键盘手。他说,一个乐队有了女人乐队就活了,夏菁雨就是我们乐队的灵魂。
尚活唱了两支歌,他的声音永远都充满了张力和忧怨,就像青衣,清越高远。我怀疑他以前是个唱戏的女子。
我们练了四首曲子就歇了。我放下吉他到谢兴东那学打鼓。我说,鼓这东西不像吉他让人心痛到无法喘息,它给与人更多的是震撼和力量。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夏菁雨就走过看我。我就埋下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