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音旗北部的南端,有一个四面环山的大山坳,是北高南低椭圆形的缓坡地带。山坳的北部及四周的山全被森林覆盖,南边是一片草原,中间有一条溪流从北而南潺潺流淌,经南面山口流向远方。在阳光的照耀下,溪流像是阶梯瀑布层层倾泻而下,又像串串珍珠熠熠发光。在山坳北面的森林中,有一座隐蔽的围寨。这座围寨很特别,寨墙坚固,寨门较小,寨墙和寨内建筑都是绿色的。进入山口有两条羊肠小道,其中一条是通往围寨的。
这样一座伪装得很好,而且有武装人员日夜把守的围寨,有一天拂晓却突然进来了三个人,引起主人的万分惊恐。这三个人是巴音、巴特尔和乌力吉,他们是来请小王爷出山的。乌力吉与小王爷是要好的朋友,可以说是莫逆之交,出入王府不用通报,由于这个原因,他到小王爷岳父那顺乌日塔家也不必通报,守寨人认出是乌力吉,没有通报就放他们进寨了。
那顺乌日塔和小王爷敖拉扎布一听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大吃一惊,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要大祸临头了?出来一看,完全明白了,无疑是乌力吉带进来的。好你个乌力吉,过去你对王爷装得那么忠诚,我和王爷把你视为知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背叛了王爷,出卖了我那顺乌日塔,你还是个人吗!他满脸怒气瞪着乌力吉。
对这种意想不到的局面,大家都很尴尬。巴音向前一步,向敖拉扎布和其岳父深深一鞠躬,说:“在下巴音,本旗人。这位是巴特尔同志,乌力吉同志你们已认识了。我等贸然进府实在太造次、太不礼貌,这是因为怕事情还没办就被外人知道,对王爷和老先生不利!我们这次来,不论事情办得如何,我们都是悄悄来悄悄去,我们只做对王爷和老先生有好处的事,绝不做任何不利于王爷和老先生的事。如有不周之处,请王爷和老先生指教,并请多加谅解。”
乌力吉接着说:“我对王爷和老先生向来是崇敬的,对王爷和老先生把我作为知己,我铭心刻骨,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做对不起王爷和老先生的事。
这次我同他们两位来,是为了商讨全旗的大事,但又怕外人知道对王爷和老先生不利,故而没有事先禀报,敬请谅解。”
那顺乌日塔听巴音讲话很有礼貌,话说得也很得体,是个有教养的青年,乌力吉所述也不无道理,气就消了一半。再说他们已经来了,气也没用,不如问明来意再说。“老朽对三位贵客屈驾寒舍深表欢迎,对未能远迎深表歉意,请坐,请坐!”接着喊了声“上茶”。坐定后,那顺乌日塔问道:
“不知三位光临敝舍有何贵干?”
巴特尔庄重而又恭敬地说:“我们此次拜访贵府,一是看望王爷和老先生,看到二位身体健康十分高兴;二是受重托来请王爷出山主持旗政。最近,省政府和盟政府派一个工作团来我旗,团长为孔冬先生,同时派来一位副旗长尤才先生。现在正筹备建立新的旗政府。盟政府希望王爷出任旗长,不久省政府将下达任命。孔冬和尤才先生希望王爷早日回王府参加筹备工作。”接着将孔冬和尤才的信呈递给敖拉扎布,敖拉扎布看看递给那顺乌日塔。
那顺乌日塔看后,呷了一口茶,捋了捋胡子,慢吞吞地说:“对省政府和盟政府要王爷出任旗长,孔、尤二先生派诸位来请,深表感谢,这是对王爷的信任。不过,目前王爷出山不合时宜。一来,现在旗里有奥嘉旗长,我们彼此都很熟悉,平白无故地由王爷接任他的旗长,情面上过不去;二来,王爷出山是件大事,需要慎重从事,从目前局势看,王爷也不宜出山。老夫拙见,这件事容后再议,当然,这要由王爷决定。”
敖拉扎布对请他出任旗长,虽有感激之情,却无出山之意。目前时局不明,对巴音和巴特尔又不了解,至于孔冬和尤才是何许人也,更是一无所知,仅凭一封信,怎能考虑出山问题?他对岳父所说点头表示同意。
巴特尔心想:那顺乌日塔反对敖拉扎布出山的态度是明确的,而敖拉扎布只是点头同意,可能是有些犹豫,不好与岳父意见相左,如果他也明确表示不出山,工作难度可就大了,必须打消他们的顾虑。于是说:“老先生所说极是。不过要说明的是,奥嘉旗长年事已高,盟里对他另有任用;至于时局问题是很明确的,日本投降,是咱全中国人民的胜利,中国共产党根据全国人民的意愿,主张国共合作,建立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的新中国。而国民党、蒋介石却违背人民的要求,企图实行独裁专制,准备发动内战,这是全国人民坚决反对的;再加上它的腐败,已丧尽人心。顺民心者昌,逆民心者亡,古今中外皆莫能外。再说,中国共产党实行的民族政策是全国各民族大团结的政策,而国民党实行大汉族主义,歧视和压迫少数民族。请王爷出山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是为咱全旗老百姓着想的。王爷主政,定会得到全旗人民的拥护。肺腑之言,尚请王爷和老先生考虑。”
敖拉扎布听了巴特尔一席话,尽管对国共之间的事弄不清楚,但总感到他讲的既诚恳又有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为好,又出现了寂静无声的场面。那顺乌日塔一连喝了几口茶,又捋了捋胡子说:“巴特尔先生讲得很有道理。不过,这只是先生所讲,老实说,我们心中很不踏实,王爷出山要万无一失。老夫愚见,待王爷考虑好了再说,今天我们交了个朋友,今后可常来常往,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敖拉扎布正愁不好回答,来了个顺水推舟,说:“岳父大人说的极是,容我考虑成熟了再谈出山问题。感谢省政府、盟政府和孔冬、尤才先生对我的信任和邀请,请诸位转达我对孔冬和尤才先生的问候和感谢。岳父,请吩咐设宴吧。”
巴音和巴特尔互相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也只好如此了。巴音说:“王爷和老先生对时局仍有顾虑,我们完全理解,王爷暂时不愿出山也在情理之中,我们完全尊重王爷和老先生的意思,考虑好了再谈也好。”
巴特尔接着说;“为了不至于对王爷和老先生造成不便,我们在府上休息到夜间再告辞,不知可否?”
敖拉扎布和那顺乌日塔对巴音和巴特尔这种讲道理、讲礼貌、尊重对方并为对方着想,不强加于人的态度印象很好,十分钦佩。
巴音三人回到王府立即向孔冬、尤才作了汇报,并对没有完成任务深感惭愧。孔冬听后说:“这件事全怪我考虑不周,道理很简单,敖拉扎布和那顺乌日塔对共产党肯定有恐惧心理,对时局的发展也有很大疑虑,对我、尤才一无所知,与巴音、巴特尔也不相识,仅凭一封信就请敖拉扎布出山,想得太简单了。下一次必须带上盟政府的信,最好能带上省政府的委任状。立即派人向盟委汇报。你们三位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言行都很得体,起码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好印象,扩大了我们的影响,为以后的工作创造了条件。”
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些偶发事件对时局的发展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在请敖拉扎布出山这个问题上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当巴音他们请敖拉扎布出山时,他不出来。可是,就在孔冬他们为请敖拉扎布出山而忙活的时候,王爷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谁也没有想到,促使敖拉扎布态度发生变化的竟是敌人、全旗的叛匪头子,而这个叛匪头子又是王爷的亲叔父、那顺乌日塔的亲家。敌人又何曾想到他们帮了共产党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