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一手支额,双眸微阖,似乎已入浅眠,对于厅内情形始终未置一词。
楚清欢的眸光落在于文筠与于琰两人脸上,此时两人坐在一处,又得知他们的关系,这才明白当初见到于文筠时的那种似曾相识之感来自何处。
于琰与于文筠的容貌皆是极为出色耐看,更有一种南方特属的文秀,若是将两人分开,乍看之下并不相像,但此时却看出两人的五官颇为相似,尤其一双眼睛,更是像极。
“琰儿这条命是为清欢所救,文筠在此先谢过。”于文筠起身,向楚清欢深深鞠了一礼,又道,“待回到莒卫,文筠再行重谢。”
楚清欢也不让,生生受了她一礼,随后才站起,道:“我既已受莒卫长公主一礼,这礼便已足够,这个谢字以后不必再提。况且,于琰之前尊我一声姐,我便当他是我的弟,姐姐救了弟弟,又何需谢?”
经过昨晚一事,于文筠便知她性情清冷,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人却是外冷内热,但没想如此重的一份情意,此刻亦被她这般轻描淡写带过,由此对她的敬意与好感更是多了几分,更是生出知交的情分来。
“但是,”楚清欢语锋一转,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于琰,“如今于琰身份已明,这份姐弟之情……”
“一日为姐,终生为姐!”于琰霍地立起,灯光下的双目逼近透亮,灼灼地盯着她,“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改变,不管今后到底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姐姐,永远都是!”
目光坚定,语气坚定,神情更是坚定。
于文筠心中一震,如此坚定之色,与之前身份大白之时的反应大为不同,竟让她大受震动的同时隐隐生出一丝失落之情,但她随即一笑。
三岁之时他还不懂事,对她又能有多少印象?
在他最为危难之时,救他的人是楚清欢,带他出人投地的人是楚清欢,哪怕她是他的亲姐姐,他对楚清欢的感情岂是她所能及?
而如今,让他回到她身边,让莒卫后继有人的也是楚清欢,她又怎能与之计较?
夏侯渊睁开眸子,淡淡地望了于琰一眼。
楚清欢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落座,于文筠朝于琰微微一笑,“琰儿莫要激动,清欢又没说不认你……坐吧。”
于琰紧抿着双唇,僵硬着表情坐了回去。
“于琰在三岁那年突然在宫中消失,而后又在外面受伤被人救回,认出养子。”良久,楚清欢轻敲桌面,缓缓道,“而在去年末,又有人派出杀手暗杀于琰养父母一家,本意是要杀了于琰,只是被他侥幸逃脱……你们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蹊跷么?”
“想过。”于文筠点头,“能做到不露一丝痕迹就把琰儿带出宫,且能避过所有禁卫,除非是熟知宫中情形且有一定权势的人,否则不可能不被人察觉……只是那人做得太过滴水不漏,这些年来我一直查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
楚清欢一时没有开口,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周密,定然不是简单人物,而普通宫人即便有偷偷出宫的可能,也断然没这个胆量,更没这个动机。
想到此,她便向于文筠细细地询问了莒卫朝中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与王室宗亲的情况,但听下来亦没有明显的可疑之处。
她沉默半晌,遂道:“你与于琰的生母并非皇后,而是已故的淑妃,那皇后……”
“不会。”于文筠知道她要说什么,肯定地道,“在琰儿出生之前,皇后便已一心向佛,虽未入佛堂,但已极少过问后宫之事,皆交由我母妃代为主事。我母妃因生琰儿难产西去后,皇后才重新开始打理后宫,平日里吃斋念佛,甚是安定,对诸妃嫔也颇为宽待。”
既是这般说了,楚清欢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道:“不管如何,于琰无故被掳出宫外,之后又险些殒命,此事必是有人暗中筹划。是蛇总会露出尾巴,任何事也不会有头无尾没有目的,只是缺少现形的机会……不如,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
她眸光陡地扬起,冷锐之色隐现,“文筠,你说呢?”
楚清欢前脚跨进门槛,正要关门,后面一只脚就伸了进来,将门一挡,随即大步跨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她回头,轻轻挑眉:“还不去睡……”
下一刻眼前景物一转,身子已被紧紧压在门上,夏侯渊欺身而下,俯了眉眼盯着她:“明日随我回兆京。”
命令式的语气,再加上肃然的神情,可见是认真的。
楚清欢看了他一眼,抬手摸摸他额头,“没发烧?”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却当你在玩笑。”她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不可能回去。”
“那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是别人的事?”她皱了眉,“你是知道我性子的,于琰既然认了我作姐姐,我就不会置他与于文筠不管。”
“那是人家的家事。”他重了语气,很是不悦,“你这也管,那也管,什么时候能管管我?”
屋内没有点灯,看不清他此刻的脸色,但那层抱怨却是清清楚楚,毫不掩饰,就象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跟大人抱怨一般。
她不为所动,语气未改:“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
“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们成婚。”他极是霸道,“只要你跟我成婚,别的事随便你怎么管,我再不阻拦。”
只要跟他成婚,便什么事都不再阻拦?
她可不可以认为这是威胁?
“你先回去睡一觉。”楚清欢推了推他,“睡醒了,你就想起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了。”
“我清醒得很,不想睡觉。”夏侯渊猛然箍紧她的腰,低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含糊地说道,“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把你给办了。”
他咬得有些重,她不免吃痛,由得他唇舌直冲而入,肆意作为。
自从那日在巩州城外的河边应了他之后,他便有机会就要逮着她亲热一回,虽然每到最后总是激情难抑,几欲冲破防线,但他却也定力强悍,生生克制住,说是要等到大婚那日才要她,不想这般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