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情场 职场
两人在楼下的西餐厅简单而又快速的用了餐。夏芒没吃多少,想着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都要与坐在对面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更是哀叹万分,没了胃口。
饭后便与设计方的相关人员碰面。这次酒店的主设计师POLO是位留洋归国台湾人士,头上光环一堆,尤其在酒店与室内设计方面颇负盛名,在台湾和S市都拥有独立的工作室,长年台湾S市两头跑。POLO三十有余四十不足,正处于设计师最锐意创新的阶段,平头偏瘦,个子不高,可是脸上的笑容,加上身上隐隐的张力,让人只第一眼便忍不住被其感染,很独特的气质。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女助手,戴着一副黑细边眼镜,斯文白净,自有一股干练利落气质。
这次考察,除了参观S市各大五星级酒店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便是到S市住博会上了解相关信息,以及到各级装材市场大致了解情况。酒店刚处于土建阶段,但内装修设计亦需同时跟上,时间并不宽裕,只有定下了大致风格,才能确定设计方案,在土建完成之前进行装修工程的招投标,保证工程有序而顺利的进行。
严格说起来,酒店虽是纪元与恒隆合作开发的项目,但在前期土建装修阶段,无疑“本专业”的恒隆房产所占的“戏份”比较重,甚至可以说纪元此次是将土建装修全权交给了恒隆,所以这个项目纪元方面派出的人员,并没有那么专业——夏芒并非建筑专业出身。夏芒静心细思来龙去脉,多少觉得这次的合作有些诡异。或者说,纪元作为一个公司,在这次的合作项目上,投入的关注度不符合一个“出资人”的身份。
管他呢,咱就一打工的,做好份内之事就行了,说不定两家公司有渊源呢,所以陈伯伯才会如此放心。夏芒如是安慰自己,心中疑云瞬间消失无踪。
对了,夏芒所说的陈伯伯就是纪元集团总裁陈纪元——当年睡在夏爸爸上铺的铁杆兄弟。
一行四人下午的参观行程结束,时间已过七点。年轻干练的女助手SANDY首先提议要略尽地主之谊做东请客。咱们的程董有美相邀,一点推拒的意思也没有,顺便代表夏芒也做了回应,表示了谢意。
吃的又是西餐,夏芒对着眼前一盘鹅肝套餐心里在滴血,脸上却带着微笑,看着另三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一点动口的欲望也没有——不仅指开口吃东西,更包括开口说话。
SANDY是个很懂得制造气氛挑起话题的人,再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千古不变定律,除了夏芒的话委实少了点之外,现场气氛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聚会一般让人觉得无比和谐——事实上也是,夏芒本以为程默和POLO只是业务上的接触,直到在饭桌上坐下来聊天,才知他们是旧识。
程默的话也不是很多,但与夏芒一比,就显得多多了。懂得制造气氛挑起话题的人,总是不能忍受在她参加的聚会上,有人如夏芒这般沉默的。再说夏芒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内向的人,所以SANDY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夏芒身上,以期夏芒能加入到他们三人中来,不再看似被冷落。
“夏芒小姐第一次来S市吗?”SANDY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呃,不是。”正无聊地切着鹅肝的夏芒猛然被人点到名,慌忙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看到对面那个正对着她一脸微笑的美人后,方讪讪笑道,“就叫我夏芒吧,小姐来小姐去的,别扭。”
“夏芒,你的皮肤真好,有什么秘诀没有?”第二句便是赞美,外加女性特别感兴趣的美容问题。
夏芒的脸微微有些发烫,这发烫不是因为受人表扬,而是坐在她身边的程默也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四人的餐桌,POLO和SANDY比邻坐在一边,夏芒和程默坐在另一边。
“SANDY,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一个懒人,最不惯这些,能有好皮肤才怪。”夏芒只是客套的应酬,心里盘算着这餐饭什么时候结束,她该如何借故偷溜。平生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何况还有自己不喜欢的人在,又奔波了一天,实在是累人。
“我觉得芒芒的皮肤真的很不错。”SANDY还没开口,一旁的程默笑看着夏芒语意暧昧。
夏芒手中的刀叉险些掉在盘子上,回过神来的时候行为高于意识,桌下的右脚已狠狠踩上了身边人的鞋子。他居然叫她“芒芒”,还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这不表明了两人非一般的同事合作关系嘛!
夏芒承认自己有些做贼心虚。
程默脚上“遇袭”,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连带眼里都有了笑意。当然,脸上眼里有笑意,笑意中还有一丝心照不宣明了意味的还有大设计师POLO和他的美丽助手SANDY。夏芒没时间解释,甚至连脸红的时间也没有,手机便响了。
“阿晖?”夏芒借机离席,顺着服务员的指示,一直到洗手间外边人少的一侧接起电话。
“芒芒你在哪?”电话里萧凌晖的声音有一丝兴奋。
“呃,我在S市,出差。”一想到萧凌晖这时候打她电话很有可能是请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夏芒便很有种扼腕的惋惜感。
“什么时候回来?”
“礼拜三。”
“芒芒,你不会一个人出差吧?迷路了怎么办?”萧凌晖同学对这方面的问题总是很关心。
“死阿晖,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啊,迷路了也能打的,又不是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的地方。”路痴是夏芒的致命弱点,因此也是她的最高忌讳点,谁在她面前提她路痴的事,她就会在心里给那人的印象分倒扣十分。所以,萧凌晖在夏芒的心里,已经负分得不能再负分了。
声音一重,就引来旁人的注目。夏芒三言两语就将萧凌晖打发了,约定等她周三回来,由萧凌晖替她“接风洗尘”——其实夏芒就是找个名目蹭人家一顿。
接完电话回去的时候,另三人已经吃完。夏芒本就已吃得差不多了,又跟着小坐了会儿,四人皆有离席之意。
“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喝一杯吧。”POLO看着程默,又看着夏芒道,“夏芒小姐不会拒绝吧?”
“我不会喝酒,去了只怕扫了各位的兴,而且今天赶来赶去,有些累了。”再驳大设计师的面子,夏芒也得“垂死挣扎”一下。
对了,相比于“路痴”,现在夏芒对“酒吧”更敏感更忌讳。
“就坐坐放松放松,夏芒小姐不喝酒可以点别的,明天的行程挺满,我们早点结束。”大设计师说得诚恳,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真诚。好象生意往来应酬都是这样一个流程,少有吃了饭就散伙的,夏芒一时倒也难拒绝。
酒吧街的某酒吧,入内便感觉到浓浓的S市风情,老电话、留声机、明星海报,无声述说着S市当年全盛时期的几分流风遗韵。四人入座后,唯有夏芒一人点了鲜榨果汁,另三人并无异议,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继续聊天。SANDY是这里的常客,与吧台调酒师和服务员都挺熟,不时与人打招呼,偶或私语几句,回过头来就冲着另三人笑道:“程董,你真是太有魅力了。若不是有我和夏芒在,只怕现在你身边围满美女了。”
SANDY说这话的时候自是看着程默的,POLO闻言也将视线移到程默身上,唯有夏芒看也不看人,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由于夏芒不看程默,自也不知道她朝天翻白眼的小动作程默都看在眼里。
很快事实就证明了一件事:进了酒吧不喝点酒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程默,POLO和SANDY压根不相信夏芒不会喝酒,总以为那是一句客套话,虽不至于强迫敬酒,但借以“品酒”之名,加上“随意”两字,将一小杯酒递过来的时候,夏芒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夏芒心里有一刹那想求救地看向程默,惊觉忍住的时候,程默也没有主动替夏芒解围,夏芒只好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
“对不起,我有些醉了,先走一步,不用送我,大家继续尽兴。”夏芒决定在趴下前离开这是非地,然后打的回酒店,在她的套房里多呆一分钟是一分钟,也算对得起那奢侈的房费了。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夏芒半是小醉半是装醉的人有些歪扭,话有些含糊,一喝酒就脸红的习惯在这时候成了醉酒的最好诠译。
“夏芒小姐没事吧?若一早知道夏芒小姐如此浅量,刚才就不会这么唐突了。”递酒给夏芒的“罪魁祸首”细细打量夏芒的脸色。夏芒演技太逼真,于是事情就整个地弄巧成拙了,因为POLO担心又带着歉意地对程默道,“默,我们也结束吧,夏芒小姐一个人回去,怎么能放心?”
POLO特别客气,一个下午下来,依然“夏芒小姐”来“夏芒小姐”去的不改口。
“你们再坐会吧,我送芒芒就行。”程默正中下怀,按着POLO肩头,示意他不用起身,自己则乐颠颠的准备当回绅士。
夏芒忙定了定身形,整个人完全清醒,对着程默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能自己回去,程董你再坐会儿,各位,明天见。”
说完,伸手拿了包,看也不看程默,转身便向外走去。
伸手推门的时候,有一只手比夏芒更快握住门把手,待夏芒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碰到了那只手,那指节修长,看起来干净有力的男人的手。时间仿佛跌回那个放纵的夜晚,似曾熟悉的一幕,指尖传来的温度,心里浮起的涩痛。
“我送你回去吧,你有点醉了。“程默侧过头看夏芒,推门。熟悉的对白。
大都市的繁华与喧闹,那林立的高楼好象将风都挡住了,让秋天的夜没有丝毫寒意。夏芒一径在前面走着,并不理会身后跟着的男人。她只是微醉,除了恰到好处可以让她放松心弦与神经之外,并无其它不良反应。
好象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又好象走了很短的一段路,脚微酸,不知是下午走的地方太多,还是现在走的时间太长。夏芒停下,转过身招手打的。夏芒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程默也跟着坐了进来。刚才他跟着夏芒走,并没说一句话。
“香格里拉大酒店。”程默代夏芒报了地址,转过头对正看向他的夏芒笑道,“我们顺路。”
下午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是POLO他们来接的,程默的车留在酒店。
夏芒忽然就有点懒得理他,侧过头看向窗外,不说话。灯红酒绿、霓虹闪烁,并不是夏芒所喜欢的世界,酒吧、K厅,也不是夏芒常去的地方,不过夏芒喜欢逛街购物,喜欢探店探美食,除此之外,就只喜欢窝在家里过猪一样的生活了。
车子在夜的街道行驶,时间还早,路况有些拥挤,车速很慢。
夏芒将头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着车窗外不停往后退的风景,思绪飘向远处。曾经,她与文灏也来过S市游玩,那些记忆好象隔了很久,隔了很远,却依旧鲜活。
“夏子,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在这里买套公寓,以后周末有空,就过来小住……”
“夏子,我们早点结婚吧,结婚了,就可以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
“夏子……”
他有欲望,却谨守着对她的承诺,不敢逾越最后一道防线。那时候夏芒并不觉得内疚,也不觉得这会是个问题,许文灏的欲望难得一见,因为只有出去旅游,夏芒才有机会与他共处一个房间,感受到他难得的****。但他总能很快克制住自己,最亲密的极限就是与她相拥而眠。
如今回过头来想这一切,那时的许文灏是否曾在心里无数次挣扎与矛盾?若没有这个承诺,她与许文灏是否不会走到这一步?
“芒芒……”
是谁在叫她,声音里的那抹担心如此明显?不会是文灏呵,他从来是叫她夏子的,夏子……夏子……那仿佛已经很久远的记忆,那仿佛近在耳畔的轻喃。夏芒陷在回忆里,不可自拔。
喝酒后的夏芒,总有些异于平常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