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峰这才真正知道婷婷的身世,才明白她为什么总不带他去见她的家人,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嘴里偶尔提到了“干妈”,却马上又岔开了。
雪儿继续说:“那些日子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当她认识你并爱上你之后,麻烦就接二连三地来了。首先是干妈的强烈反对,我从没见过干妈这么凶地对婷婷,甚至连残忍的家法都用上了……”她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恐惧,“可是,婷婷死了心要跟你,干妈也无可奈何。原以为干妈就此罢手了,没想到,她,她却在黄富贵的酒席上灌醉了婷婷,还默许黄富贵,糟蹋了她……”
“啊……”马峰的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哀号,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挥舞着拳头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周围的人都被他反常的举动惊动,都看着他窃窃私语。
雪儿流着泪说:“你知道吗?干妈并不是真的对我们好,我们都是她手中的棋子。婷婷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黄富贵的啊!这在我们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预谋好了的!而我……”她垂下头,“就是专门用来对付白斌的……可她万万没想到,白斌连婷婷……都一起霸占了……”
“你们的干妈是谁?她在哪里?快告诉我!”马峰血红着眼睛低吼着。
“她……”雪儿的眼神里既有快意,又有怨恨,她咬牙说,“她死了!在假扮卖酸辣粉的小贩跟踪你的时候,被人用砖头砸死了!哈哈哈……”她笑得十分凄惨,笑得泪雨滂沱。
“是她……”马峰面色死灰,浑身如虚脱一般,他喃喃道,“是她……是她……哈哈哈……”他也大笑起来,声音如狼嗥一样骇人。
雪儿被他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怔怔地看着他近乎癫狂的表情。马峰仰头喝下满满一杯酒,凄然一笑:“我,我对不起婷婷……我对不起她……我不该责怪她……不该……”说着,又仰头喝下了一杯酒。
“马峰,婷婷知道你对她好……她从来都没有放弃爱你!可是马峰,你知道吗?”雪儿泪水涟涟,“你的婷婷死了!昨天在帝豪宾馆被黄富贵害死了啊!”
马峰手里的杯子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他用双手支撑自己快要摔倒的身体,傻笑着说:“你说什么?雪儿,你开什么玩笑?你在骗我……”
雪儿咬咬嘴唇,泪眼凄楚:“几天前,婷婷就打电话告诉我,说,说她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预示黄富贵要杀她……我以为她神经过敏,没想到……她真的被黄富贵害死了……”她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起来。
婷婷真的死了?难道那个奇怪的预示死亡的电话,真的就是对婷婷的死亡通知吗?自己怎么就一味嫉恨,没有引起警觉?马峰心被捅碎了,他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呻吟着,一股辛辣味冲到了嘴里,再从嘴角渗出来,是一丝丝刺目的猩红!
雪儿吓得赶紧抱住了他:“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旁边的人开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马峰挣扎着站起来,艰难地说:“雪儿……我们走吧……”
雪儿赶紧放了几张百元券在服务生的酒盘里,转身扶着马峰向门外走去。刚走出门口,马峰就哇地一声,吐了一大滩鲜血,再一头栽倒在地,失却了知觉。
疼痛,疼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马峰看见自己的躯体被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用锈迹斑斑的锯子切割着,边锯还边哼着不知名儿的歌。她将他的一只腿锯了下来,血肉模糊里,白森森的股骨清晰可见。她从嘴里伸出长长的血红的舌头,舔舐着不断渗出的鲜血。他抽搐着恐怖地大叫起来,她回过头来,咧开沾满鲜血的嘴巴嘎嘎地笑起来,正是那个恶魔莫桂瑶!他对这个恶魔破口大骂,她却摇晃着长满蛆虫的身子走到他面前,狂笑着将锯子对准了他的颈子,吱吱地锯了起来。他的骂声在切割声里断断续续,直到她拎起他的脑袋,他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她恶毒地大叫一声:“去死吧!”将他的头抛进了狼群里。一只身高丈许的灰狼,张开血盆大口,喀嚓一声咬中了他的脑袋,痛得他惨叫凄厉……
马峰浑身颤抖着从噩梦里苏醒,眼前晃动的却是白衣白褂,鼻息间是浓烈的福尔马林的气息。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了。雪儿在旁边抹着眼泪,见他醒来,搂着他的脖子哭得更加伤心。任凭雪儿搂着他哭泣,他却死死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苦想的却是那个诡异的死亡通知。
忽然,他的灵感被微微触动了,忙拍了拍雪儿的肩膀说:“好了雪儿,别哭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雪儿直起身子,两眼都哭得红肿了。马峰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爱怜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了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点点头,勉强才收住了眼泪。
马峰想了想,问道:“你说婷婷在几天前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是个什么样的电话?你能说得更具体些吗?”
雪儿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记得婷婷那天打电话给我是晚上的时候,她显得十分恐惧和慌乱。她说,她那天和黄富贵从度假村回来的时候,在滨河路塞了车。在塞车的时候,一个奇怪的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她一接,却听见手机里传来她和黄富贵在帝豪宾馆房间里争吵的声音。她说,让她恐惧的是,电话里,黄富贵最后竟然用刀子杀了她……”雪儿说着,不禁自己也毛骨悚然,因为婷婷最后是真的死在帝豪宾馆的房间里,浑身被水果刀捅了无数个窟窿。
马峰明白了,婷婷和他是同时接听到同样的死亡通知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怖情绪,无力地问:“婷婷,有没有说,打给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