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只好停下来,车门一打开,一个西装革履、头戴墨镜的男子走下车来。众人一阵骚动,都议论说,看这架势是个大老板呢!那男子取下墨镜,皱着眉头说:“乡亲们让一让,让一让啊!”此人正是路扬。见众人让出条道来,他回到驾驶室,嘴里嘟囔道:“都10多年了,还这老样子!”
林菲儿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后,精神比昨天好多了。当她听说路扬要带她回山区老家时,觉得非常新奇,一路不时看窗外的大青山,偶尔会问些诸如山里有没有老虎、猴子之类的问题。当到达这个小小的集镇时,人们古朴的衣着打扮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贴在车窗玻璃上看个不停。
驶过街道,下边的路更加糟糕,坑坑洼洼的路面常常刮得车子底盘吱吱作响。然而,林菲儿的兴致却丝毫不减,路边偶尔惊飞的野鸡,都会让她一阵雀跃。
林菲儿精神的转好,也让路扬的心情也阳光起来,虽然被她误伤的手臂经过处理后还隐隐作痛。开着顶级豪华轿车,腰缠万贯家产,携带绝色美女,他忽然有了一种衣锦还乡的自豪感。
车越行路越难走,到后来,路上基本看不到车轮印儿了,全是青青的草覆盖着。显然,这条路极少有车出入。再行了一段,路没了。
路扬下了车,狠狠地关上车门,抱怨道:“修的什么路,根本就是机耕道嘛!”
两人弃了车,继续往山里走。走惯了城市的柏油路,路扬边走边抱怨,林菲儿却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路边那些不知名儿的野花让她着迷,边走边采,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
爬上山顶,山顶上却一溜儿的平坦,丛丛翠绿的树林,畦畦碧绿的蔬菜,层层金黄的稻田,让林菲儿惊叹不已。对于像她这样从小就在城市里流浪的人来说,几时见过这般田园风光?
“哇,太美了!”林菲儿由衷地赞叹道。
路扬微笑着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代。
在这里,路扬熟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不过,没一个人能认出他来的,往往都是他先叫出别人的名字来。这个时候他总会笑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就是路大民哪!”对方往往会后退一步,有些敬畏地将他打量一番说:“大民哪!发财啦?完全变样儿了哟,都认不出来了!”这时,他总会得意地哈哈大笑。
只是问及他身边的林菲儿时,路扬总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们都这么问:“这是不是你闺女小燕啊?长得这么俊呢!”初问时,路扬一惊,惊的是女儿都失踪这么多年了,怎么人们都还记得?只好模糊敷衍一番过去。
这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路扬才指着一座翠竹掩映的老宅说:“那就是我的老家了。”
青瓦飞檐,高墙深宅,林菲儿看着那座古旧的大院,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青山乡,路家老宅。
背着沉重的行囊,走在青青的石子路上,看路边凄森的荒草,路扬感慨万千。想以前,他们路家在这一带是地位显赫的家族,祖上财大气粗,族中人丁兴旺,势力在青山乡是无人可比。可到了祖父一辈,人丁渐渐稀落,财富渐渐枯竭,衰败之像日甚。到父亲一辈,已是单传,家道更是衰败不堪。而到路扬这代时,连他唯一的儿子都溺水而亡,女儿也不知所踪,算是香火无继了。在女儿失踪后,他追悔莫及,与妻子恶语不断,直至拳脚相向。妻子负气离家,他也离乡背井,没想到这一去就是15个春秋。
在老宅大门前,黑漆的大门已腐朽不堪,门上的青铜大锁却不在了。往昔不堪回首,今日却物是人非,这样的沧桑感,让他这个原本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伤感嗟叹,黯然神伤。
林菲儿好奇地抚摩着旁边的石狮子,眼前蓦然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骑在这石狮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再看那厚厚的大门,还是那个女孩把脑袋探出门缝,好奇地向她张望。林菲儿揉揉眼睛,那女孩便消失了,她暗笑自己白天也梦游。
路扬刚要推门进去,忽听耳边一声咳嗽,在这寂静的黄昏里特别清晰。一回头,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双目空洞,拄着个木棍站在高墙边。
路扬很奇怪,路家老宅四周已无居民,这个瞎子怎么会在这里?路扬走下台阶,径直来到那瞎子跟前。林菲儿见他模样恐怖,躲在路扬身后偷偷地看。
路扬笑着问:“这位老乡怎么称呼啊?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生?”
那人闻言,浑身一抖,哆嗦着手指着路扬问:“你,你是大民?”
路扬很奇怪:“我是路大民,你是……”
“大民哪,我是莫荣光啊!”那人沙哑着嗓子说。
路扬陡然想了起来,他是妻子的哥哥,是叫莫荣光的,当年妻子就是和他一起离开青山乡的。正要询问妻子的下落,没想到林菲儿却冲上去,啪地给了莫荣光一个耳光,怒吼道:“莫荣光,原来是你这个畜生!”
路扬和莫荣光都大吃一惊。莫荣光摸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却努力回忆着林菲儿的声音。骤然,他后退几步,脸色大变:“你,你是林菲儿?”
林菲儿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喷着怒火,高声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亏你还记得我!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替姐妹们报仇!”说罢,又扑上去撕打。
路扬一把拉住林菲儿说:“菲儿不急,等我先问他几个问题再说。”
莫荣光惊惧地瑟缩着,却听路扬问道:“莫荣光,你老实告诉我,你妹妹莫桂花呢?”
“桂花她,她死了……”莫荣光低下头小声说。
“死了?”路扬愣住了。虽然他和妻子的感情早已消失殆尽,但猛一听到她的死讯,心里的滋味还是非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