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你等等，爸爸知道委屈你了……你等等我……”，说着，追了下去。
天井里，又是莫荣光死活拦住了他：“天民，你不能去的！”
小燕转过身来，满脸凄凉的泪水：“爸爸，你好狠心哪！爸爸，我恨你！”
路扬一拳打得莫荣光的头都飞了出去，绕开莫荣光不顾一切向女儿跑去，哪知莫荣光的头半空中折了回来，快若流星般砸在了他的胸口，他一抖，又落回了床上，林菲儿变了个姿势，依然睡得很香。
这时，他听见楼下传来清晰的喀嚓声，好象是有人在用锄头挖掘的声音。这声音一阵比一阵大，最后都震得整个楼都在颤动。
他再次翻身悄悄下床，没有惊动林菲儿。他从旅行包中掏出手枪，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往楼下摸去。下到回厅里，他感觉整个地板都在震颤，供桌上祖先的牌位都震得咯咯直响。挖掘声是从内客厅的天井里传来的，他凑近门缝望了出去。朦胧的月光下，一个黑影正挥舞着锄头在天井里狂挖。
谁三更半夜潜入自己的老宅里挖掘？他在挖什么？难道是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贝？路扬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马上惊动盗贼，倒想看看这盗贼要在自己老宅天井里寻找什么宝贝。
那人力气大得惊人，不一会儿就挖出了近一人高的土堆了。终于他停了下来，嘴里嘟囔道：“贼丫头，你究竟藏在哪里？我就不信，把这宅子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你！”
“舅舅……”那人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他手里的锄头都掉在地上了。
路扬听得这声音，吃了一惊，那不正是女儿吗？女儿跪在一个木凳子边，正用短短的铅笔头写作业。他记起来了，女儿5岁时候正上幼儿园呢。
女儿稚气十足的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情：“舅舅，你挖我家天井做什么呀？”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是莫荣光，他惊惧不已地望着天真无邪的外甥女，嘴唇哆嗦着：“小燕，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别吓舅舅……”
小燕放下铅笔，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走过去，仰头看着舅舅奇丑无比的脸，忽然踹了他一脚，指着他嚷道：“舅舅，你不是死了吗？”
莫荣光大惊失色，低头看自己的被外甥女踹过的地方，那里清晰地印着个脚印，绿荧荧的，十分诡异！
莫荣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小燕，求你放过舅舅，舅舅再也不敢寻你的真身了……”
小燕嘻嘻一笑，语气却阴毒可怕：“舅舅，你不是做梦都想害我吗？别怪外甥女心狠……”
只见她抓住莫荣光的一只手，啪的一声扭了下来，扔在地上：“我让你挖，让你挖！”又啪的一声又扭下另一只手。
莫荣光浑身战栗，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外冒，嘴里哀求道：“小燕……舅舅只想进到地府……不想做孤魂野鬼呀……放过舅舅吧……”
小燕忽然长高了很多，披头散发，半个脑袋都碎了，她凄厉地哀号着：“你看看我，看看我！我都被你妹妹害成这样了，你还替她收尸！我不进地府，你们谁也休想进去！”
莫荣光惨呼起来：“你，你就是那个跳楼的燕儿？！桂花，你作孽呀！”
小燕动作飞快，几下就将莫荣光大卸八块，那眼眶空洞的头被小燕踢飞起来，咚地一声落在路扬躲藏的门前……
路扬看见小燕长大成燕儿的模样，心里又惊又恐又痛，泪如潮水涌出了眼眶。当莫荣光的头落在眼前，那空洞的眼眶淌着鲜血，嘴里还惨呼着：“桂花，你作孽呀！做孽呀！”
路扬被惊吓过度，喉咙一甜，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青山乡，路家老宅。
第二天早晨，林菲儿一觉醒来，头疼得要命。翻身坐起来，看见房门大开，却没看见路扬的身影。
她急忙下床，嗵嗵嗵地往楼下跑去。在回厅里，她骇然发现，路扬靠着墙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灰暗，手里还紧紧握着把手枪。
她压抑着惊恐，将手伸到他鼻子下，探得他呼吸均匀，才拉了拉他的胳膊：“你醒醒，你怎么了？”
路扬被她一喊，浑身一颤，悠悠醒转，却显得精神萎靡，阳神衰竭的模样。
他清晰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挣扎着站起来，推开门走进天井。两人站在天井里，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天井里被人挖得坑坑洼洼，泥土堆得到处都是，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白森森的人骨却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
林菲儿吓得脸色苍白。路扬却弯下腰，缓缓抓起那只骷髅来。林菲儿吓得后退几步，她看见路扬将那恐怖的骷髅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嘴里喃喃道：“莫荣光，你究竟在挖什么？”
她闻言骇然，指着路扬手里的骷髅问：“莫荣光？这，这是他？”
路扬点点头，脸色更加苍白：“昨晚，我看见……他在这里挖什么，后来，后来……”他忽然觉得胸口疼得像刀割一样，忍不住痛叫一声。
林菲儿忙扶着他在旁边的木凳子上坐下来。路扬捂着胸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他痛苦地说：“小燕，她，她真的……回来了……”
“你女儿路小燕？”林菲儿更加惊异，“她不是失踪了吗？”
“她，她就是……梦幻歌厅那个，那个跳楼自杀的……燕儿……”路扬又悲又恨，竟满眼泪花。
林菲儿终于明白了，路小燕失踪，其实是和她一样做了流浪女。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在十四岁的时候被她母亲莫桂花，也就是莫桂瑶抓住，并在一年后被自己的母亲送去歌厅当了“三陪”小姐，忍受不了屈辱而逃跑。当她再次被抓回来时，受尽了折磨，不得不跳楼自杀！这是什么样的残酷世道？这是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路扬现在才明白，自己在梦幻歌厅遇到的竟然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是被自己妻子贩卖的流浪女！那声凄惨的“救救我”，竟然是她在向自己的父亲哀哀求助，而她的父亲却看着自己的女儿从楼上跳下去，摔得脑浆涂地……这不是作孽是什么？难怪燕儿的鬼魂死死跟着他，她是真的向他寻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