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事情被曝光,褚南东就再也没让陶兮初回她所在的部队,而是帮她办好了休假手续,一直强留她在自己身边。
陶岭越已经开始接受检查,但由于证据不足,二十年前的事虽然在上面的指示下严格调查,但一直未能有太大的实质性进展。
但舆论却是一边倒地批判陶岭越,贺敏的网络攻势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她冒着自己的身份被曝光招来报复的危险,用一个受害人后代的身份在网络上写下了一篇长贴,随着关注的人越来越多,她的身份很快被扒出来。为了她的个人安全,商黎悄悄将她带到了X市。
之前的知情人现在都聚到了X市,褚南东,贺敏,商黎。
陶兮初觉得很好笑,居然都是自己曾经最亲近的人。
陶兮初早该聊到商黎知情,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来找自己。想来也该谢谢他,毕竟当初他来找自己,至少他想过告诉自己真相,只可惜当时的自己除了想早点撵他走好和褚南东约会什么也不想,落得今天的地步也是自己活该。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陶兮初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更受不了自己每天和千方百计算计着怎么整垮她们家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
虽然从自己知道真相后褚南东从来没有碰过自己,但每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同样让她辗转难眠。她不是没有幻想过有一天会和褚南东结婚,两个人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幸福地吃饭、睡觉、耳鬓厮磨,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却发现留给自己的,只是同床异梦而已。
这天晚饭,褚南东难得准时回家。
陶兮初将自己仅有的厨艺天赋发挥到极致,才折腾出三道卖相不怎么入眼的菜,一荤两素,外加一份紫菜汤。
褚南东有些吃惊,不仅仅是陶兮初给他打电话询问他是否能准时回来吃晚饭,还有她精心准备的晚餐,以及,他等待着的她开口想说的话。
不出所料,刚吃了几口,陶兮初就将筷子放下,淡淡地说:“我想回去看看父亲。”
自从父亲的事情在网络上曝光后,陶兮初对褚南东完全失望,如果说之前她还愿意声嘶力竭地跟他争吵,那么现在,她连过多的表情也不愿在他面前展露,每天,两个人之间唯一的交流,只是面无表情地对视几眼。
短短八个字,已经是半个月来两个人之间最多的交流。
褚南东也将筷子放下。
他可以强制性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并不想这么做,但陶岭越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担心她一个人回去遇到麻烦没人解决。
军人有时候总是有很多无奈,马上又有发射任务,他不可能放下一切陪她。
“如果想回去,再等两个月,到时候我陪你。”
“不,我要马上回去。”
褚南东有些不悦,他不喜欢她这样冷冷地和自己抬杠,正准备开口,陶兮初却抢先一步。
“褚南东,你当初打着放过父亲一码的幌子骗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我什么了。”
褚南东顿时语塞,想说的话也被自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陶兮初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从餐桌前站起来,缓缓走上阳台。
阳台上摆放的几盆被人精心打理长势良好的茉莉正开得兴兴向荣,雪白而小巧的花儿纯净得一尘不染,虽然小,却是整个阳台上最干净的星光。
陶兮初用手轻轻拂过白净的花朵,淡淡地说,“这些花,你从哪里弄来的?”
褚南东见之前的话题似乎无法再继续下去,也顺着台阶转移话题,“武技师的,他一直把这几盆茉莉视如珍宝,我不忍它们被摧残,帮他养起来。”
“嗯,因为是珍宝,所以怕被摧残,还是姐姐好福气。”
褚南东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想开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陶兮初忽然转身,看着褚南东,眼神里似乎有星星点点的乞求,“让我把它们带给姐姐吧,武技师养它也是为了姐姐,如果他知道这些花最终让姐姐来照顾,应该会很高兴。”
褚南东微微有些惊讶,原来武技师心里的那个女人是陶兮茉。
“好。”
说完褚南东又重新开门走了出去。
陶兮初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说“好”,也算是默认了自己刚才的要求。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也许他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个有求必应的人了,不但如此,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也许都会让他不快。
既然已经将自己的自由出卖,而且什么也没换来,自己又还有什么资格再要求什么呢。
隔天陶兮初就定好了机票,第三天已经落地,重新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回到家,陶兮初只看到了老姐。不是父亲不在家,而是,他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谢客,即使陶兮茉也只是每天给他送饭进去,其他时候都不允许打扰,虽然饭菜每天每顿按时送,但要么就只是动了几筷子,要么直接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知道兮初回来,陶兮茉也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父亲,父亲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命令她不许带她来见自己。
陶兮茉预想过,父亲听到兮初回来的消息会生气,会愤怒,但如此面无表情、面不改色,反倒让她担心。
阳台上,陶兮初将托运过来的茉莉一盆一盆从盒子里往外捡,一边捡一边说,“姐,这些都是武技师的遗物,放在褚南东那里怕玷污了它们,我帮你拿回来了。”
陶兮茉微微吃惊,但并无多言。
自从出事后,陶岭越就从大院儿里自己家的院子里搬了出来,现在他们住的是陶兮茉在外面的一套房子,房子虽然很宽敞,但跟之前的院子相比,还是黯淡了许多,就说以前花园里种的花吧,花太多,如今却只能拥挤地挤在阳台上。
陶兮茉眼角噙着泪水却没有掉下来。
她和他分开太久,即使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她也不曾大哭一场,似乎没有亲眼见到,就不是真实发生的一样,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却不料今天,兮初将他仅剩的东西摆在她的眼前,有些事实,始终不肯承认似乎太过执拗了,她这样的年纪,执拗这种东西,似乎太过奢侈了。
可是要让她真的接受,又谈何容易。这几盆茉莉来得正好,也许她真的需要跟过去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