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日子百无聊赖也还轻盈丰盛。
老妈对我的各种大补,是羡煞了旁人;老爸依旧忙碌,回来这么久才和我吃上一顿饭。
一直给她讲我的各种上进史,如何团结同学,尊师重道,勤勉谦逊。
而当我把这些讲得头头是道之时,我清醒地认识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一面是别人的,一面是自己的。
城市生活给我的那份表里不一的悲喜,我已经浅尝一气。
说来也是夸张,简单地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哪有那么多斩草除根的事。
可萧阿姨不一样,她一直是个怨恨颇深的女人,不过她懂得倾诉,而倾诉的对象非常不幸地就落在了我妈头上。
她们认识了十几年,比我和文蒂的年龄还长,女人该经历的几件大事她们也都算是一一遍历完毕,个中滋味,也只能看他们自己命里的舌头了。
“女人是有命的,男人的命可以薄,可女人不能,女人一薄起来,整个家都得完蛋。”
这是姥姥常给我妈讲的话,其实我不太懂。
听得懂的也只有那些,一定要自强啊,一定要把孩子培养成才,一定要勤劳,一定要忍让之类。
是不是一个女子做到这些,命就会厚起来,可厚起来又意味什么?
“我家老文又开始不回家了!”
在卧室里听到她们的对话,我也隐隐听得懂这字里行间里的滋味。
“又是那个女人?”我妈问道。
“那还会有谁?是越来越过分了,还跑到家里来了!”
“跑到家里来?不会吧,她这么神气?”
“小叔子说的,给老太太拜年来了,趁我不在的时候。”
“你老婆婆不给你做会儿主?”
“做主,哼,要做她早做了,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偷着乐,他儿子这回出息了,在外面给她搞了个大孙子。”
“不会吧,都到这地步了!”
“不然呢?阿敏,我都这把岁数了,文蒂也不听话,那么早就离开了家,现在家里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了。”
说罢,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妈走到饮水机那儿给她倒了杯水,转个头对着她说。
“那你的江哥呢?”
“嘘……”
这一“嘘”也太大声点了吧,我忽然笑了起来,萧阿姨啊,你啊。
我走到卧室门口把门合严实了,然后特别想给文蒂打个电话,首先祝她新年快乐,其次说我想她了。
真的很想她,她现在在她的‘婆家’好不好?
“快出来给萧阿姨打个招呼,她很久没看见你了。”
不一会儿老妈推门进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理了理睡衣,就被揪了出去。
“哎哟,还是小枣乖,来来来让萧阿姨瞧瞧,在城里读书还习不习惯?文蒂没欺负你吧!”
我有点不太适应萧阿姨这乾坤大挪移,霹雳大变脸的阵仗,不愧是文县长的老婆,这体面这气场那是束手擒来说来就来的。
“文蒂姐很照顾我,真是麻烦萧阿姨你们家了。”
“哈哈哈,小枣可真会说话,要是我们家文蒂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她岁数也不小了,书也不好好读不知道她一天想干嘛!”
她又对着我妈杞人忧天起来。
“文蒂姐工作得挺开心的。”
我尽量保持一个晚辈该有的分寸,说实话,我确实觉得文蒂活得挺开心的,哪像我,活着给别人看,用力活得这么好也只是为给别人看。
开心这个东西,是需要安全套的,我居然把这个比喻送给了自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