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17岁,初中就辍了学,进社会漂了两年,现在有个男朋友,听说是个厨子。
女人一旦有了男友,总是别有一番韵致,眉梢上的娇媚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汇成一圈莹亮的光环。
我曾经问她为什么不读书,她给我的答案我至今都觉得牛逼。要知道她的家庭环境足以让她选择一百零一种人生,生为县长的独生千金,她有资格任性。
“一个志气太洁的女人,总归会活得很辛苦,知道得少才想得少。”文蒂说。
我当时听不懂,就算我17岁的时候也没说出过这样的话来,不过我现在懂了。
也许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懂得比较晚。
“干嘛了啊你……”她拧门进来,看见我缩在被子里掩面自泣。
“哈哈哈哈,遭男朋友甩了啊,哭得鬼哭狼嚎的。”
“哪有。”我火速抱起抱枕遮住脸,像遮住意外曝露的身体的敏感部位。
“难不成还为及不及格这种小学生的事哭成这样!”
“文蒂,你就不要问我了,我想回县城了,我想我妈。”
我埋着头,把急促的呼吸声埋进自己好似开裂的小脏器上。
“哈哈,真没出息,还只是出来读个书就嚷着回去,原来读多了都这样。”
“我觉得不快乐!”
“哈哈哈哈哈……”文蒂的笑声开始尖锐起来,嗓子大的是不是嘴也出奇的大,啊,我还发现文蒂的门牙也大得惊人,上面还有一层暖黄的色晕,那应该是烟垢,哦对了,她告诉我她烟龄已经两年了,她就是一枚粗犷不羁的御姐,这种不羁是天生的,像胎记,像前世的记忆。
“还在为感情不快乐的女子,要么还小,要么已经老到开始回忆往事,你这个小屁孩八成是魂游了某个渣男。”
文蒂的话,是我需要活很多年才会幡然醒悟的,而那时的我只会紧紧拽着这点矫情死去活来,我的晚熟像一碗馊饭,正当吃的时候,我却不饿。
幸好有文蒂陪在我身边。
怪不得我妈会放心把我交给她管教,即使她没读过什么书,但冲着在我5岁那年她冒死跳进河里把我救上来这件事上,我妈说在本质上她绝对是好姑娘。
她会缝纽扣还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嫉妒我的胸比她长得大,叫我挨着她睡,说大姨妈都能传染,胸器应该也可以,因为它们都叫性。
文蒂,你赢了。
那晚,她睡在我身边,像一个温暖的会说话的枕头,她说她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厨子哥结婚,因为她很喜欢孩子,要生够好几个,好看着他们粉嫩的在身边争疯吃醋。然后她突然跳起来,抓住自己的两只胸大叫:“尼玛,都这么小怎么够喂我的子子孙孙。”
我扑嗤乐了起来,混着这弱智的泪水和额头上微微的浅汗,在银色的夜色中,渐渐睡去。
那晚我什么都没给文蒂讲,因为她不需要知道,因为那个17岁的女孩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晚文蒂给我讲,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一定要相信他;若他离开你了,你也要相信他。相信,能使人充满力量,能让你不心虚,不害怕。而最可怕的是怀疑和舍不得。
我的眼睛张成了两只萤火虫,像被某种神福眷顾,我不懂,但我知道我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