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钟江傲正忘我地寻找着许愿瓶,压根儿没发觉陈子赫已站在一旁。
陈子赫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那么的专注。他的毛呢外套被挂在扶栏上,笔直的缝纫线,整齐的刀口切,不规则的羊角纽扣,可看得出来价值不菲。他半蹲在大箱子旁,小心地从大箱子里取出一个瓶子,更加小心地绕开缠着的线,仔细查看瓶子的署名,有时候会思索一会儿,然后再放进旁边的大箱子里。
“我来帮你找吧,早上一般都没什么生意。”陈子赫打破平静。
“好,谢谢你了,小伙子。不,你说你叫陈子赫,那就谢谢你了,子赫。”钟江傲一句子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顺便往阳台外边挪了挪,腾出空间给陈子赫。
陈子赫蹲下,才发觉钟江傲的额头上,已蒙上了蒙蒙的一层汗,在这正对着冷风的地儿,能找出汗来,他真的很在意那个许愿瓶啊。
“这个许愿瓶对你很重要吧?”陈子赫虽问着,但语气里,尽是肯定。
“是啊,很重要,只是不知道找出来以后,还有没有那么重要了?”钟江傲也怀疑自己。如果秦弦儿写的东西与他无关呢,那他延迟会议,浪费时间,是否值得?
“署名是什么?”陈子赫一边问,一边迅速地理里面缠绕在一起的许愿瓶。
“不知道。”
“啊?不知道?你自己写的怎么会不知道。别跟我开玩笑了,大叔。”陈子赫推了下钟江傲的肩膀,不相信。
“不是我写的。”
“哦~~~那就是你女朋友写的咯。”陈子赫对钟江傲暧昧一笑,故意拉长声音。
钟江傲不理会,继续寻找着。
“大叔,哎,大叔,说说看嘛,昨天见你三次,我就肯定你是个有故事的人。”陈子赫把理好的瓶子递给钟江傲,追问着。
“子赫,好奇心害死猫。你还是管好你的女朋友吧。”
“切,谁有女朋友了?她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呢,只是谈得来的女性朋友而已。”陈子赫被说中,红着耳朵掩饰。
“谈得来的女性朋友,是吗?我可是听到你叫她亲爱的老婆大人…”
“喂,喂喂,大叔,偷听人家打电话可不是好习惯。”
“你自己讲电话太忘情,别说是我了,就算是路人,稍稍在门口停留一会儿,也都听清你说什么了。”
“靠!大叔你口才也太好了,够能掰。我服了你了。说嘛,署名叫什么,你肯定知道。”陈子赫一边继续理瓶子递给钟江傲,一边问。
“真不知道。”
“等等,等等等等,你来找许愿瓶,经过她的允许没有,如果没有她的允许,那就是侵犯隐私,也不符合我们店里的规矩,大叔,大叔大叔…”陈子赫忽然想到。
“侵犯隐私?”钟江傲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陈子赫,目光却穿过他跳到了更远。
“那个,要么你把你们的故事说给我听,我就允许你继续找,好不好?”陈子赫眼看着钟江傲停下动作,忽然害怕他不找了。
钟江傲却是看着远方的天空,目光深邃,似是要透过云层,看透外太空。
“大叔,大叔!你别一副心死了的模样。我让你找,我允许你找啦。就当是满足你这个失恋的人好了。”陈子赫拍着胸脯道。
“失恋?”钟江傲收回目光,看着陈子赫一脸的真诚与稚嫩,又忙起了许愿瓶。
再也没有对话,就这么安静地寻找着。一个从相互缠绕着的许愿瓶中理出来,一个仔细查看放开,整整三个小时,大箱子才完全空白。
“没找到?”陈子赫盯着钟江傲垂着的双手,不可置信。
“不是。”钟江傲一屁股坐在地上,脚边是5个许愿瓶,他不确定哪一个才是他的小四的。
陈子赫也坐到了地上,连续蹲着,跪着,趴着找,真真儿累,后背都湿了,这会儿风吹来,冷地他连打三个喷嚏。
“真好,有人在记挂你了。子赫。”钟江傲掸了掸屁股上的灰。
“我…”陈子赫看着钟江傲走进包间,为什么感觉他的话如此悲戚,背影也这样的孤单。肯定是最近被女朋友说的韩剧影响了。
搓了搓双手,陈子赫也跟着进了包间。
钟江傲靠着沙发,眉目紧缩,5个许愿瓶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四公主,我爱江,小四,江江,骑士。还真是都差不多。”陈子赫看了遍名字。
“子赫,你觉得会是哪个?”钟江傲忽然提问。
“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大叔你真是爱开玩笑,我又不是她,更不是你。”陈子赫惊呼。
“是啊,你不是她,我也不是她。”钟江傲摘下眼镜,抿了抿鼻根。
“今儿我就当一回不称职的老板,我允许你全部可以看。”陈子赫大义凛然,“但是你得让我知道哪个是你女朋友,我好好奇啊。”
“那你拿给我吧。一个一个来。”钟江傲不反对。
陈子赫拿起翠绿色的瓶子,“先看”我爱江”的吧。”
钟江傲打开一看,“江,我爱你,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来回读了几遍,感觉不像秦弦儿的风格,封上了瓶子,放到一边。
“这是”骑士”的。”明黄色的许愿瓶,写的是“卡萱,爱过你,不悔。祝幸福!”也不是。
淡紫色的”江江”,钟江傲有些紧张,但是依然不是秦弦儿写的,“终于考进一中了,愿高考也能如愿。”
剩下的就只有粉红色的”四公主”,和白色的”小四”了。
许愿瓶,鲜少有人用白色,虽说是纯白,但也有着不吉利的意思。钟江傲想着应该是白色的,但陈子赫拿给他的却是粉红色的”四公主”。
忽然就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意识,钟江傲没有接陈子赫手中的许愿瓶,而是径自握住了白色的”小四”,如同捧着心肝般小心,轻轻转动,拔开木屑盖子,小纸条顺着玻璃壁滑出,在茶几上来回翻滚,钟江傲按住一角,逆向翻开,赫然出现熟悉的书体“私定终生,以此为证。”
钟江傲的心脏骤然停顿,翻直小纸条的页面,右下角画着一颗爱心,左边写着一个“钟”,右边写着一个“秦”。钟是他钟江傲名字的开头,秦是她秦弦儿名字的开头,钟秦,也是钟情。“小四,既然私定终生,以此为证,又为何嫁做人妇?”
陈子赫看着娟秀的字体,感叹书写者写的一手好字,却更佩服她写的这番直白。但看钟江傲一副痛苦的表情,不免担心“大叔…你没事吧?”
“出去!”钟江傲盯着白纸黑字,看也不看他一眼。
“出去!”钟江傲再次加重语气,他不想让一个小男孩看到他落泪。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陈子赫摔门就走。
泪,无声地落下,湿润了署名,那一枚爱心越变越大。
“私定终生,以此为证。私定终生,以此为证。私定终生,以此为证……”钟江傲重复着这八个字,目光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