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更横的!掌柜的是民,得罪不起有权有势的二位。王法高照一层的秦寿秦大少是不讲理的,夏峰是有兵有权的营官,他是更横的。
“这位爷!使不得啊,万万不可伤了秦大少,会有大麻烦惹上身的!”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掌柜的心道不好,这下子是真的要出乱子了,也顾不得了,上去双手牢牢攥住夏峰胳膊,哀求道:“爷,赶紧就此罢手吧,向秦大少说两句软和话,说不定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若是一意孤行僵持下去,不会讨到好处的。”
夏峰也是被这个掌柜的唠叨来唠叨去的说烦了,掌柜的这为人虽然是墙头草,但还是不错的,起码还给了人家兄妹一口面吃,可惜的是好人没能做到底,这年头儿混的都怕事儿,夏峰也理解,但却不能接受。
“一边去,今天你夏爷犯上来这牛脾气,这等龌龊事,碰不上就算了,今个偏偏就要试一试,这禽兽不如的混蛋是如何的打骂不得!”
一把将碍事的掌柜推开,上前就是一脚,四十二码的大鞋印子印在秦寿胸膛上,秦寿那被烟酒掏空的身子骨,哪里顶得住夏峰这满是力道的一脚,弱不禁风的火柴人就那么直挺挺的向门外飞了出去,捎带着将掌柜的一张桌子碰倒。
打小儿就被惯坏的秦大少,什么时候遭过这等罪,脑门被破碎的碗片割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血流了一脸,甚是难看。众位狗腿打手们眼睁睁的见自个主子当着面被打飞了出去,当保镖当成这般不称职,脸上也都挂不住,纷纷提气出拳报复夏峰。
运功发力,全凭一股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伤了两个,踢飞了一个,夏峰丹田中的那股气儿也散的差不多了。
全力踢出那一脚之后,夏峰的右脚也被反震的有些麻木,面对十多个人的围攻也是力不从心了。身强力壮的唐好鑫早已经热身准备好了。
“哈!”
健壮的体格挡在夏峰面前,低沉喉咙中发出虎啸山林般的咆哮声,双眼一瞪便将对手气势吓去一半。五六个拳头打在唐好鑫的前胸肌肉上,只是听见闷响,这点儿力道还不如给他挠挠痒来的痛快。
唐好鑫不是夏峰,夏峰是功夫的初学者,使出的力道不大,用尽全力也是那么回事儿,但唐好鑫可不是如此,打小儿练武,长大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一身的蛮力,两根手指轻轻一碰就能夹碎一个核桃。
手臂猛地一挥舞,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一人脸上,只见那人脑袋一歪,三颗牙齿从嘴中飞了出去。又是一掌,打在那挟持小姑娘壮汉的面门,三五颗牙齿附带着血水咽进了肚里。一个手刀劈在他的脖子上,躺倒地上昏迷不醒。
众人被唐好鑫的生猛给吓到了,纷纷后退,想要逃命。热乎到兴头上的唐好鑫岂能那么容易让他们几个离开。
向上猛跃,来一个凌空扫堂腿,只听见呼呼的凌厉腿风声,五六个人就那么一个又一个的中招倒下。另外五六个见不是对手,也不敢再上前招惹唐好鑫,之得纷纷下跪讨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的让人心烦。
“踏马的!还以为是些什么厉害高手,不过是一群不开化的小杂鱼,还没让爷松松筋骨呢,一个个的就躺下不行了,真踏马没用!”还不过瘾的唐好鑫抱怨道。
随后又想秦寿走去,秦大少被夏峰那么踢了一脚,感觉胸闷气短,喘不动气,眼前竟然冒起了金星星,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那一口气来。
好险好险,险些被踢死!
正准备爬起来之际,瘦弱的脖子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掐住,随后整个人便凌空飞了起来。唐好鑫一只手擒住秦寿,秦寿的两只脚丫子在半空中胡乱的蹬着,翻着白眼儿。
夏峰走到那被打昏迷的男子身边,小姑娘带着泪花儿喊了不停地摇晃着哥哥。夏峰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连出来的气息都没了,再一看眼睑,瞳孔也已经开始涣散,微弱的心跳也渐渐地感应不到了。
夏峰叹口气,从口袋摸出二十几两的小票。
“妹子,节哀吧,你哥已经走了,这点儿钱你拿着,买口好棺材收敛了你哥的尸身,去城东找块坟地把你哥安葬了吧。我看你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什么生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鼎盛盐场,就说是夏峰让你过去的,赚口饭吃不是问题。”
夏峰本不想将她哥哥死讯告诉她,但骗她也没意义,人都已经死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给这孤苦伶仃的小姑娘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夏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十五六岁的孩子了,在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称作是孩子,历经的风雨多了,对现实的适应远远要大于对虚幻的憧憬。哥哥的意外离世会让她心疼,落泪,也许是见多了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除了泪水,小姑娘也拿不出别的东西。被欺负的多了,遭过的苦难也多了,小姑娘只是惨然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从此以后就变成一个人过日子罢了。
收住了哭声,小心翼翼的从夏峰手中接过银两。有些红肿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怯生生打量着夏峰,夏峰只是投以她温暖的微笑,思量着说些什么试图减轻她心中的那种悲痛。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夏峰轻声说道:“来,好好看看这些人,你哥哥的死不是偶然,当今时局的大势所趋必然如此,正如那禽兽说的那般,活着的人注定有压迫与被压迫,穷人天生是要被富人欺负的。我要说的你要记住,他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没能耐的活该就要被有权力的人压迫,不管是天生也好,还是后天也罢,自个儿不努力,那就注定要被外人压你一头。正义在特权面前是不值一文,县太爷也好,洋人也罢,都是向钱权看齐。在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你只能将仇恨或者是不满压在心里。维护正义,需要比邪恶更强大的权力和更多的金钱!做事儿时候动动脑子,一定要活着,有尊严的活着,你懂了吗?”
小姑娘认真的听着夏峰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毫无疑问,这些带着偏激的话从此有可能会伴随着小姑娘的一生。
揣好夏峰的银两,恭恭敬敬的给他磕完头后,最后看夏峰一眼,转身离开了花鼓楼,看样子是不会再回来了,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颗仇恨的种子已经被夏峰种在了她的心底,悄悄地萌起了枝芽……
对于如此,夏峰也是无奈,这种情景也许每天都会发生,他能做些什么吗?他什么也做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一个小小的千总而已,扭转不了乾坤,也无力改变现状。
再回头,夏峰想找罪魁祸首算算总账,秦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用脚踢一踢,还是不动,难不成是在装死?
“喂,起来说话,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