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后续发展没有脱离沈三水原本的计划,南军都督手下的那八人并没有秘密折返回来,县府衙门也没有就这件事情再做追究,赵猛倒是想要查一查那几人是怎么回事,可是对方一亮出军方的身份,他也只能安分了下来。
沈三水要的就这种效果,不动声色的让自己的计划实施成功,最好不要激起任何风浪,这样才有助于他做下面的事情。
“以后还会回来吧?”,范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略带一丝伤感。
“如果死不了的话,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如果以后真的去了神都,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招惹督察院,他们很可怕,比世上的传言还要可怕!”
“多谢老师教诲,学生记住了。”
此时此刻,沈三水很想打破这种让人压抑、让人伤感的气氛,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说不出诙谐的话语,一句都说不出,或许此刻越是伤感,才越能让他记忆深刻,这样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老师保重。”,他正了正身子,然后笔直跪下,这些封建时代的俗礼他一向很排斥,但是今天他要亲自做一次,大恩之下,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离开呆了七年的修灵学院,他直奔知县大人的府邸,当初的沈府,现在门前的匾额已经换成了“陈府”两个字。陈不二上任的这段时间,与城中各位富商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但好在没有再帮陈州知州郭子兴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原本沈府的丫鬟和家丁大都留了下来,所以那看门的家丁一看到沈三水,立马极为客气的将他迎了进去。
“陈大人在什么地方?”,他倒是不见外,反正都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没什么好矜持的。
“老爷正在书房。”,那家丁也没有隐瞒,答完话直接迎着他往书房的方向去。
沈三水边走边想:怎么这当官的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蹲在书房里,外面的世界这般精彩,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还有助于健康呢。
“老爷,三水公子来了。”,家丁报了一句,等听到里面的回话之后,就退了下去。沈三水直接推门而入,看到陈不二正在装模作样的看书,二话不说先赏他一个白眼,直接就着椅子坐了下去。
“啊哈,原来是三水小少爷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陈不二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站起来准备去倒茶。
“别装了,茶也不用倒了,直接说事儿吧。”
陈不二也是个实在人,将茶壶一放,又坐回了位置上,问到:“三水小少爷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三天前那八个人是我让他们走的,他们的身份你应该很清楚,能让军方的人轻易离开,我也能让你丢了这小小的乌纱帽。”
陈不二脸色一变,不知道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今天来究竟想要干什么,故而也不敢插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有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否则后果很严重。”
陈不二连连点头称是,心里是越发的担心了起来。
“丁香愁在将军府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的问题很露骨,直来直去,没有任何修饰。
陈不二越发的搞不明白,若论起与丁香愁的关系,应该是面前这位更近一些,怎么反倒问起自己这种问题了!“莫非是想要先试探我!”,想到这里,他断定自己的猜想一定是对的,很老实的回答到:“我只知道丁香大人是大将军手下很亲近的人,至于你口中所说的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就不知道了。”
“官至几品?”
“至少正四品以上。”
“这算什么回答,我要精确的信息。”
陈不二愣了愣,认定对方一定是在试探自己,赶紧低声回到:“金国朝廷之列,女官甚少,加上丁香大人向来行事隐秘,究竟是否封官,官封几品,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沈三水见他已经吓得双手微抖,知道他没有撒谎,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接着询问另一个问题:“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丁香大人当年是回了神都,可是这都已经过去五六年的时间了,至于她现在在哪里,我自然是无从知晓。”
“这几年来,她从未跟你联系过?”
陈不二一个劲的摇头,“离开清河城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沈三水知道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本想多了解一些情况,现在看来,还是得通过其他的线索才行。
离开陈府之后,他特意到裁缝铺换了一身行头,连续辗转数个地点,等夜色降临的时候,极为隐秘的出了城门,快马加鞭的往南边奔去。
清河城南三十里的一个小村落里,沈耿夫妇刚安排完丫鬟和家丁查看好院子,正准备进屋睡觉,却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
香玉提心吊胆的隔着门缝望了望,好大一会儿才认出来外面的人是谁,赶紧回头对沈耿夫妇说到:“是少爷回来了。”
沈三水进门之后,直接拉着爹娘两人进了内屋,语气严肃的说到:“咱们今晚搬家。”
事情来得太突然,沈耿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追问到:“才搬到这里不到一年时间,怎么又要搬家?”
“爹,娘,你们要相信我,现在就赶快收拾东西,路上我再跟你们解释。”
沈耿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此时见他一脸认真,心里也微微紧张了起来,误以为他在清河城犯了什么事儿,要急着逃命,也不再多问什么,直接对夫人说到:“赶快去吩咐他们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咱们就走。”
沈耿是当家的,韩氏虽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也能看出来现在情况之紧迫,二话不说,直接出去安排了。
二更刚过,小村里响起几声马嘶,紧接着是一连串车轮碾压而过的声音,一行共两辆马车,车上杂物极少,除了一些必带的衣物之外,其他的全都留了下来。
马车出了小村,继续向南驶去,至于目的地是哪里,其实沈三水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离清河城越远越好。
连续赶了三天的路,他们的行进方向从原本的正南,变成了现在的西南,不仅出了清河县范围,更是出了陈州的地界。旁晚时分,车队途径一座小镇的,终于停了下来,连续赶了三天的路,就算人不困,马也早乏了,一行人在沈三水的安排下住进了一家小客栈。
晚饭之后,下人们被要求早早的回房休息,因为明天早上一过五更还要继续赶路。沈耿夫妇的房间里,只留下一盏油灯在摇曳着昏暗的光芒,沈三水贴着门缝仔细的听了许久,确定走廊里没有人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三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三水知道现在是时候把某些事情说清楚,为了自己以后的路,为了对自己有抚养之恩的年迈父母,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只是想要让你们真正的安度晚年,不被任何事情打扰到。”
沈耿自然不解,韩氏更加疑惑,两人互看一眼,最终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沈三水。
“我知道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听到这句话,沈耿夫妇两人大惊,苍老的面容有些颤抖,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丝恐惧,似是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般,“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没办法解释,他总不能把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事情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他们也一定不会信,那又何必拿这件事来让吓他们。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少,十二年前母亲未有身孕,沈府突然多出来一个小男孩儿,若说是您的亲生儿子,我想任谁都不会信的。”
“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件事情提出来?”
沈三水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反而问到:“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沈耿摇头,一边回忆一边说到:“当初是一位将军把你送来的,他只是说让我们好好把你养大,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那位将军您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的身份,当时他给我看了一块令牌。”
“令牌上写着什么字?”
“大都督!”,当时的画面沈耿记得很清楚,所以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沈三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貌似觉得这样的答案是在意料之中一般,“我的身世是个谜,他们当年救了我,现在却又想要来控制我,我不想当一颗棋子。”
“孩子,你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我们两人一直待你如亲生一般,我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沈耿的情绪有些失控,心底埋藏了十二年的秘密,今天揭开,太过突然。
“他们是敌是友我还不清楚,所以我要先弄清楚再说,你们不用担心,一旦遇到阻力我就会回来,至于为什么要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二老此时才明白过来沈三水的用意,心中担心之余还有些许安慰。最终,这场既突然又令人震惊的谈话在相互理解之中结束,沈耿夫妇听从了沈三水的安排,而沈三水也答应了他们,一旦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就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
至于以后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原本计划好的东西会不会偏离了原定的方向,唯有时间才能给予见证。
(第一卷“清河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