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西南,清幽山谷,淳朴山村,远离城镇的喧嚣,接近自然的惬意,这里是沈三水最终定下的目的地,两辆马车在这座名叫下湖村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清河城到这里,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走,唯有沈三水,一路之上,他清楚的在纸上记下了路线和沿途城镇,制作了一幅简单明了的归家地图。
将二老安顿好之后,他特意在小村里走了一遍,待确认这个小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便告别了父母,沿着原路折返了回去。
单骑快马,来时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沈三水在清河城南十里的地方改变了方向,没有选择进城,而是远远的绕过这座生活了十二年的小城,一路向着北方行去,似是没有丝毫眷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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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他骑于马上,远远望见前方有一座不小的城池,看那规模,似是与清河城一般大小,便打算到城中歇歇脚,将衣服换下,同时弄些干净的食物。傍晚时分,马至城门处,他跃下马背,看着城门上石刻的三个大字:“平原城”,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桩事情。
走在城中街道上,见家家户户门前挂起各色彩灯,街上小孩儿提着花灯嬉戏耍闹,好生热闹,他这才想起今天已是元宵佳节,这才离家没多久,便被勾起了思念之情。
抬头望天,月满繁星绕,不禁吟起辛大家的名作:
“东风夜放花千树,风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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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何人突然在身旁赞叹一声,沈三水心中的思家之情愕然而止,扭头望向说话之人。
只见不知何时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白衣少年,手握水墨扇,这大冷天的,竟摇的格外起劲,果真是应了那句:“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沈三水没有说话,心中只是暗暗笑道:辛大家的词自然字字珠玑,不用你夸,也是极品。
“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被能够作出这般妙词。”,那人话语戛然而止,突然踮起脚尖眺望四周,脸上好奇的表情异常夸张,似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你在看什么?”,沈三水没有心思跟他谈论诗词之妙,却好奇于他的举动。
“看看灯火阑珊处你等的那人究竟在哪儿?”
沈三水心中无语,自己不由自主的念那首词,只是为了赞叹这小城中的元宵夜佳景,根本就无意寄托爱意,宽且自己心系之人远在神都,又怎么可能会在这平原城中。接着二话不说,牵马起步,向着前方的客栈走去。
“哎哎哎,小兄弟别急着走。”,那少年几个快步便追了上来。
“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一眼便看出小兄弟你与众不同,你我交个朋友如何!”
沈三水心中一动,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人几眼,心想这桥段怎个那么像水浒传里的情节,现在又没有****与乱世,广交好友干什么,难不成要谋划造反!但细细一想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太过谨慎认真,这白衣少年或许是因为听了自己的那首词之后,真心想要跟自己交个朋友,完全用不着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对方见他略有沉思之色,赶紧说到:“在下柳忘尘,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沈三水。”
“哦,原来小兄弟叫沈三水,什么!沈三水!”
柳忘尘突然惊叫一声,紧接着赶紧捂着嘴,生怕别人听到一般。眼神中的震惊之色却丝毫未减,就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沈三水。
“怎么,你知道我的名字?”,沈三水也是吃惊不小,心道这平原县虽然与清河县紧邻,但之间相隔数百里地,难道自己已经出名到了这种程度!
柳忘尘环顾四周,然后伏在他耳边低声问到:“清河县上任知县沈大人的公子?”
沈三水是个聪明人,本也不打算隐瞒,反正现在沈老爹已经被自己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便点了点头。两人眼神一交流,直接拐进了街边的一条小胡同中。
“难怪这么小的年纪便如此富有才华,原来是沈大人的儿子。”
“我有这么出名吗?”,他确实感到意外,自己绕过清河城,一路往北,本以为路途中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不想刚到平原城便被人认了出来。
“那是当然,你造的水泥,现在已经卖遍了大半个金国,很多人虽然不知道水泥是你造的,但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五岁时在修灵学院里以一挑七,六岁时晋入开灵境上阶,大败清河县首富的儿子,这些我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
沈三水顿时对这个柳忘尘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崇拜自己,还是一个有着奇怪癖好的怪人,笑着问到:“要签名吗?”
谁知那家伙竟然真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只毛笔,在舌头上轻轻舔了舔,直接递给沈三水,让他在自己的纸扇上签名。
沈三水终于能够断定:这个叫柳忘尘的帅小伙,绝对是个“人才”!他原本以为事情到此便结束了,谁知对方在得知自己要找住客栈之后,竟死死不肯放自己走,非要留他到自己家住一晚才行,盛情难却之下,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两人停在一座府邸门前,沈三水才醒悟了过来,盯着府邸门上的匾额问到:“你是柳怀仁的儿子?”
“怎么,你知道家父?”
平原县知县柳怀仁,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十年前曾因清河县的灾粮劫案一事被罚俸三年,是当时案后受罚最重的官员。沈三水虽然已经查出了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但真相并未公诸于世,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柳大人在其中受了多大的冤。
“柳大人一世清名,是我一直尊敬的人。”,这句话是他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先跟我去见一见家父怎么样。”
“好。”,沈三水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时,自有下人牵走了他手中的缰绳,两人走进柳府,绕过影壁,来到正堂。
“你先在这里喝杯茶,我这就去叫父亲过来。”
柳忘尘很客气的安排完下人进来侍奉,然后便往后堂去了。过不多时,一重一轻两道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沈三水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准备行礼。
这柳怀仁与沈老爹相比,要年轻健壮许多,从容貌来看,估计还未过花甲之年,沈三水赶紧上前作揖,自报身份姓名,通过沈老爹的名字拉近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果然少年英才啊!沈大人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怕是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柳怀仁的声音犹如他的盛名一般,清风鹤骨,令人心清气爽。
“多谢柳大人夸奖。”
“平原、清河两县虽然紧邻,但我跟你爹却是极少见面,回想当年,也就那么两三次吧,不过我二人一见如故,常有书信之谊,关系是极好的。”
“家父也常常在晚辈面前提及与柳大人之间的情义,尤其当年辞官之时,唯一遗憾之事便是不能再与您老交流为官之道。”
他虽然编了一些瞎话,但言语倒是真切万分,毕竟都是一些客套话,况且现在父亲已经辞官下乡,这些话也并没有太大实质性的作用。
两人谈话间,柳忘尘也会插上几句,将屋内气氛调节得非常融洽,这一点倒是让沈三水佩服不少。晚饭之时,柳府并未设宴,只是家常便饭而已,沈三水知道柳大人向来清廉节俭,虽然是一桌粗茶淡饭,也依然吃得异常开心。
晚饭之后,柳忘尘本欲拉着他畅谈一番,可还不等他开口沈三水便说有话要跟柳大人密谈,所以柳忘尘只好悻悻作罢。
后堂之中,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老一少两人缓缓品着茶,气氛虽然缓和,但空气中却隐藏着一丝严肃。
“你是说,十年前的那件大案是知州大人策划的?”,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柳怀仁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可见此人的阅历该有多深。
沈三水点了点头,接着说到:“这件事情太过复杂,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今日若不是遇到柳大哥而来到柳府,现在的您怕是也不可能知道。”
“你跟我说这件事情的用意呢?”,柳怀仁轻捋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我说出真相只是想让您以后多加小心,时刻提防着州府那边。”
柳怀仁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沈三水相信他的为官清廉,更相信他有这样的智慧,所以有些话只是点到为止,没有过多深聊。
第二日,沈三水告别柳家父子,在城中准备妥当之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北飞奔而去,从平原县再往北三百余里,便是陈州府了。
(第二卷开发,卷名“神都行”,可不是神州行哦!沈三水离开清河县,只身一人外出游历,前往神都,这一卷主要讲述他在神都发生的故事,绝对很有看头儿的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