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智上人轻轻地阖上雷克法师的双眼,对站着身边的帝文说道,“帝文,以此令传令,招降叛军,为我大军清理障碍。”
再看了一眼雷克法师,不由心事重重,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语道,“雷克法师,虽说此事难于上青天,当我竭尽全力去办,以慰你泉下之灵。”
随即,卓然而起,飘然落于座骑,挥手示意军队前行。
叛军前沿阵地诸将士看到帝文手中的令牌,再看到雷克法师的遗体,尤如失去了精神支柱一样,再无丝毫抵抗意志,遂从房舍之中请降而出,帝文命人约束诸降卒,留一员偏将,以少数军士监视叛军,与城卫府大军继续驰援岘山。
起先时,左冷道率领诸多黑鹰军团,翱翔于岘山帝国残军侧翼之上,斩杀着地面的军队,无人可敌,帝国军侧翼一片混乱。但不过一炷烟时刻,深知侧翼和后方不稳的兰雅致立即派人拱卫后方和侧翼,而派来侧翼正是戴罪之臣近卫军黑煞军团的总统领左方明。
左方明深知自己犯下的错误,早已心存死意,带领一干死士来到侧翼,看到席天盖地的黑鹰军团,随即猛拍腿下火凤之骑,招呼一干死士升于空中,与黑鹰军团展开激斗。
左方明素有能战善战美名,而此刻已心存死志,自是心无杂念,一时之间,龙枪挥处无有一合之将,只是几息之间,每枪挥舞之处,皆有对方骑士坠于地下,就有对方叛军将叛军数十黑鹰军团斩杀于龙骑之下,状态神勇,一时无两。
而那数百名死士,也是兰雅致特选的死士,是弗雷拉大帝的宫廷死士,忠勇无比,战力也高于普通战士,配合极其默契,犹如特种兵一样,杀于其中,再配合左方明冲杀其中,一时之间,黑鹰军士纷纷从空中落下,黑鹰军团阵形为之一乱。
而这批死士和座骑下全是周身之上披挂黑甲,仅献出头部眼睛、嘴巴、鼻孔,叛军那箭雨射到身上,犹如小儿瘙痒一般,纷纷被弹射于地,竟是不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叛军一时惊恐之中,被这批死士一阵乱冲猛撞下,死于这批死士的手下已在数百人之间。
看到此场景,左冷明大怒,猛拍座下红龙迎向那批死士。也是左冷明武艺高强,连续斩杀三名死士,正待要继续厮杀,手中龙枪欲拍向身旁一名死士,将其拍落马下,却蓦然听到身后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也是他反应神速,一个弓身,险险躲过身后一箭,说时迟,那时快,那破空之箭其势依旧不弱,竟然破开他身后的一名黑鹰军士,直接将那名黑鹰钉死于箭下,其势之威,势不可挡,一时众黑鹰军惊诧无比,呆看正杀向左冷明方向的红龙骑士。
那红龙骑士正是大发雄威的左方明。
左方明只是几个回合之间,龙枪所过之处,无有活命者,终至左冷明身旁,左方明双目放出强盛的光芒,圆睁双眼,阴恻恻一笑,“至今夜,我才知我近卫军为何哗变,原来是你所为。”
左冷明也是一脸恨意,“方明哥哥,所谓水往低处,人往高处走,你本无行,却能得弗雷拉那昏君重用,而我一步步从小卒坐起,战功在你之上,只是被提为近卫军副总统领,位在你之右,那昏君错看我之能,我再能报效于他,今我皇奥特凡知人善任,于我有莫大的好处,我自当随之,不若兄台也投于我军,为新皇所效。”
左方明怒极反笑,“你住口,我左家何生你这不臣不君之辈,我恨不能生啖你肉,剁你之骨喂狗,你还在我跟前喷粪?”再不想听左冷明之语,挥枪迎向左冷明。
两人同出一门,手中枪法自是大同小异,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你来我往,战了个不亦乐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再观整个前线战场。叛军后营因雷克法师之死,士气大跌,全数投降于古额图大军,而古额图大军也终于接近于慕如缨攻入帝国残余军队的前沿阵地。而慕如缨刚刚攻破第四道防线,正在欣喜之中,其军却陷入城卫府军的包围之中,而慕如缨军队却将兰雅致那残存的千余士兵围了个严严实实,形成了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诡异场景,双方之间犬牙交错,相互争夺,战况十分惨烈。
而侧翼之方,黑鹰军团终于是人多势众,在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之后,终于使得左方明的死士仅余不足百余骑,形势岌岌可危,眼看侧翼阵地即将为叛军攻破。
而后营阵地,索尼尔西带领一干高级将领堪堪抵住奥特凡的突袭部队,却将对方堵个正着,让奥特凡一筹莫展,没有任何办法。
总观双方情势非常混乱,但弗雷拉帝国军队更为凶险罢了。
正在岘山山上的帝国军队正苦苦地坚守支离破碎的阵线时,突然,空中传来奇怪之音,那不是杀戮之音,是非常悠扬宛转的笛声。在这遍是尸体与血腥之中,宛然听闻笛,实是奇怪之极。
但那笛声似从宫外方向传来,开始时时断时续,时强时弱,不成曲调,如不是刻意注意,没有人能听到这笛声,更听不到这笛声的内容,也就没人注意。
但那奏笛之人却似不为所动,继续弹奏着,那笛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顺,竟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音律。那音律似在倾诉着什么,音律悲愤,让人有落泪之感。有些意志不坚强的战士听到这悠扬的笛声不由一愣,手中武器不由一慢,顿时为对方所乘,死到对方手下。
只是半柱香时间,那笛声之音越来越高,竟然通传于宫廷内外,直逼向岘山脚下,交战双方诸军士都能听到那笛声,那笛声非常悠扬,曲调高雅,高昂激烈,金革铁马,铿锵有力,战意十足,壮烈无比,予诸多战士精神为之一振,杀得更是四起。但那笛声却在凭空转手,曲调为之一变,几个音律变化之中,似银瓶迸碎,似在奔流不息之河水中投入一颗巨石一般,激起了无数涟漪,予人心惊的感觉。那曲调之音由高变为深沉之意,古朴高雅,似告诉人战争的痛苦,似告诉人战争中军士惨烈的场面,似告诉人战争的残酷,似在倾诉这场正义或邪恶的战争的不应该。
那曲调予人非常怪异的感觉,据当时参与这场战争的写实作家的圭奥斯所言,那一刻,他想到了和他同处近卫军的诸多兄弟,突然发觉自己正和平日那些朝夕相处的军士在同室操戈,一时之间,百般痛楚心情于其中,十分悲苦,不由手下武器挥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脚下速度也慢了下来,不忍与对方近卫士兵进行战斗。说来也怪,那曲调也明显影响了我对面的敌军,那敌军脸上也显出沮丧之意,也不忍有我相斗,我两人似谁也没见过谁一样,都退后几步,退入自己的阵营中,不想再进行任何杀戮之音,那一刻,听着那美妙悲惨的天籁之音,我失去了快意恩仇的情绪,只想认真思考下我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是不是应该住手。
当我退后我方阵营后,我才发现和我有此想法的士兵非常之多,最少有十分之一的士兵,扔下正在厮杀的敌军退后了阵营中,敌我双方争斗的士气都为之一滞。
那曲调再次一变,这次连我这不通音律之音的人都听懂那曲调之音,那曲调分明是倾诉一段兄弟之情的故事,那是一家颇为贫害的家庭,生有两子,那两个小孩相互友爱,兄慈弟恭,兄弟之情十分浓厚,虽是家贫衣食常忧,但那小却从未为食物争夺过,长的常常将食物给弟弟,而弟弟则舍不得吃完,总是吃了一半,另一半还于做哥哥的,两人兄弟之情甚为浓烈,从未争吵过,这一友爱场景似经历了很长时间,直至双方长大成年。两人长大以后情窦即开,共同爱上一女孩,双方遂为那女孩舍弃了兄弟之情,兄不顾弟,弟不及兄,为了爱情迷失了兄弟之情,经常内斗不休,父母亲友规劝无效,兄弟两人最后也颇是无奈,共同商择以决斗的方式获得与女方相爱的条件,赢得的一方继续与那女孩交往,而输的一方则离开那女孩。决斗那日,两人在一空旷无人之处,相互持武器决斗,两人所用招数皆相同,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还是哥哥力壮,将弟弟的胳膊划伤,眼看中就要击败弟弟,获得战争的胜利,谁知,哥哥在此时看到弟弟痛楚的表情,想起了昔日之情,不由惭愧自己的禽兽行径,遂哭着跑向弟弟处,却被弟弟误以为对其不利,被其当胸刺了一剑,那哥哥强忍痛意,从怀中取出一束玉带,为弟弟包扎伤口,却不顾自己那正汨汨而出的鲜血,弟弟为哥哥的高义所感动,也急忙为哥哥止痛,但终于流血过多,哥哥昏倒于地,弟弟抱着哥哥的躯体,狂奔数里,找到一家药铺,为其医治,终于拣回了哥哥一条命,哥弟四目相顾,泪如泉涌而下,双双互抱,痛哭流涕,共诉己方之过,共忆少时之情,遂二人合好如初,相互之间为了成全对方,不再与那女孩交往,而那女孩也为了全兄弟之义,离开二人,两兄弟终于抛弃前嫌,合好如初,后来,双方都找到彼此的相爱。
曲调完完整整地奏出,将那兄弟之情的友情如倾如诉般叙述完毕,听完这段音乐,我当时也是脸上热泪滚滚,手中武器早丢在地上,沉迷在这故事当中,想中家中的兄弟姐妹,恨不能当时就飞回家里,与家中兄弟姐妹同聚,泪流婆娑处,再看我身旁的士兵,好多士兵都将手上的武器扔于地下,抱头痛哭,更于甚者,或二人,或三人,或一群人相互相拥,痛哭流涕,军营之中满是痛哭之声,士气大泄。原本厮杀无比壮烈的双方,竟是大部分回转军营,不欲效力,一时之间,双方阵营之中皆是哭声。
似水中流入一道清流一般,那曲调再次为之一变,再次倾诉出人世间的温暖之情,有若母亲在召唤久在军营征战的儿子,那声音依稀是妻子在召唤丈夫回归家园的声音,依稀是白发苍苍的父亲柱立于门口天天守望在家门口祈盼儿子回归家里,依稀是情人请求男方脱离军方回归家园,那曲调如诉如离,如哭如痴,似在倾诉军旅的无情,似在倾诉亲友的思念之情,似在告诉人们战争的无情,似在谴责战争的罪恶,是的,这场本不该有的战争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这里,我们这些军士手中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军民生命在其中啊,我们是在造孽呀,一时之间,我心中悲苦不知何解,深深地自责自己的兽行,那一刻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那曲调越来越高,仍似在倾诉战争的无情和战争的罪恶,再观诸多军士皆退后己方阵营中,相互抱头痛哭,整个战场之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在交战,大家都有回到家中,找到家人倾诉离家之情。此时双方军情皆散涣,无以人愿战争,一时情景诡异无比。
那曲调之中,突然传来一阵男人吟唱的声音:
天地间何处是战场何处是家园
天地间曾有变迁人间恩怨恨难断
风起时剑花满天谁拨琴弦犹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