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桃三姑退出门去,雲霜是深觉着自己方离了虎口又将落进狼穴了。
一双澄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危殆不安,抓紧了衣裳的一角,又松却了去。
回身,再度退回了屏风之后。
“公子请吧。”
桃三姑引得身后的秦池进屋,方命人带上门离远了,却是另安排有眼线在门口守着的。
秦池轻掀衣摆,跨进门的须臾,扬眸视之,恰见雲霜执一碧玉短笛自屏风后头款然而出。
觑得盈盈一抬眼间的温柔,四目交缠,两相凝眸的顷刻,竟仿佛一切都凝固了、静止了一般。
怔愣住了的雲霜,手中执着的玉笛忽而滑落在地,泪水旋即泉涌而出,一句“秦大哥?!”已是不自知地就喃喃溢出口来。
“蔚雪……”
待到秦池笃定而深情地吐出这两个字来时,他已然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她走进,满是怜爱的双眸里,分明噙着晶莹温热的泪滴。
两个人痴痴相对着,余话全然说不出口来。
此番情味,依稀,便恰似——
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
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雲霜凝着他走进,美眸中泪水更甚,为那样一句曾为人所唤了千百回的“蔚雪”而让她更觉情难以堪。
身子一软,雲霜轻阖了双眸,径往秦池怀里倾倒而去。
“蔚雪……”秦池抱着她,满心酸楚,将绝望的她抱入怀,也就将绝望的她抱入了另一番漫长的绝望。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红尘事,何相忘?
相依相偎的时刻,温暖无伤,这般的简单,却似是漫无边际的奢望。
“蔚雪……”秦池紧了紧手臂,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彼时无限贪恋的柔情,却叫外间传来的迎来送往的聒噪给搅乱得一塌糊涂。
知是自己所有的时间并不充裕,秦池心头凉浸,轻轻推开怀里的人儿一些些,检阅般地审视着她。
忽然间,好是害怕别人这般的靠近,雲霜径自低下头去,不想邂逅这样尴尬的相逢。
她往后绵然的退却,秦池却伸臂拉住她,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她的双眼。待得她也重新抬眼看他之际,方而举手,徐然解开她脸上蒙着的面纱。
面纱除去的当口,见得清秀雅丽的面容上,两行清泪瞬间蜿蜒若溪河一般。
雲霜企图伸手来遮挡如今已是沦落风尘的自己,秦池却是不肯,先自捧住她的脸儿,喃然道:“蔚雪,你消瘦了好多了……”
话落了,秦池眼泪就出来了。
雲霜方才还以着听任自己沉沦于悲伤之中的姿态来面对秦池的,此际,却是努力地忍住不哭泣。
知得秦池能来见她一面……